“您老先看著,看好了再談,生意買賣,就是你來我往,您老說是不······”</br> 賀老板此時,再沒有氣定神閑,在老江湖面前,他耍再多手段,都是班門弄斧,本就藏身的臉上,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五官擠到一起,如同沒開的菊花,別提有多難堪。</br> 他算看出來了,眼前這幾位,都不是好惹的主兒,他想撿便宜,掙個好價錢,怕誰沒那么容易。</br> “不愧是老江湖,果然有兩把刷子,就沖這份眼力,就不是別人能比的······”</br> 林熙也忍不住驚嘆,華師傅果然高明,竟然連老坑的產地,都能夠辨認出來,否則他們今天,興許真會被忽悠,吃了這個啞巴虧。</br> 看來這個賀老板,沒有想象的老實。</br> 所謂奸商,這就是真實寫照,古人誠不欺我。</br> “老哥,您跟著慢慢看吧,我還是去看全賭料子,你也知道,我能動用的資金不多,全賭的料子便宜,就算運氣不好,也能多解幾塊兒,要是運氣好翻本,正好解我的燃眉之急······”</br> 隨著時間流逝,林熙跟在于胖子身后,漸漸有些不耐煩。</br> 他已經看了好些,開了天窗的半賭料子,看起來表現都不錯,實際卻慘不忍睹,體量小不說,品質也不咋樣。</br> 再看賀老板那邊,看他們的眼神,好像防賊似的,恐怕價格不會低,付出、收入不成正比,實在提不起興趣。</br> 還是那堆全賭料子,只要能賭漲一次,說不定就發了。</br> “我說小老弟,自從上次在澳門賭局,你成了最后贏家后,你這賭性是越發大了,這可不是好兆頭,你得收斂收斂······”</br> “不過既然來了,你想玩兒就玩兒吧,要是賭垮了,可別埋怨老哥沒提醒,也好讓你知道知道,這東西是怎么玩兒的······”</br> 聽出林熙的不耐,于胖子眼光閃爍,猜出林熙的用意,只是他以為,林熙是賭性大,有點好高騖遠,不由得再次提點。</br> 好在今天來看料子,沒想過投入太多,這些料子的價格,相對不會太高,隨林熙自己去看,若是賭垮了,吃虧長個教訓,多碰兩次壁,也就學乖了。</br> 反倒是華師傅,不禁搖頭嘆息:“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這行水有多深,總想著好高騖遠,等你多賭垮幾次,開出來全是廢料,就知道好人言了······”</br> 在華師傅看來,他并不看好林熙,反而好為人師的,搖頭感嘆起來,仿佛看到年輕時,他也是這個樣子,最后吃足了教訓,才沉下心來,琢磨里面的門道。</br> 在他的職業生涯中,類似林熙這種,家里有錢的紈绔子弟,最后輸的傾家蕩產,可謂是屢見不鮮,甚至已經麻木了,因此忍不住感嘆。</br> 感嘆歸感嘆,他并沒有勸阻,他是于胖子請來的,只對于胖子負責,就算林熙來頭再大,他也不會看在眼里。</br> 這是這些老人們,秉持的職業操守。</br> 只是華師傅這么說,林熙不好意思了,邁不開腳,表情僵硬在臉上,他已經有好久,沒被人如此說教了,還真有點不適應。</br> 好在有賀老板,及時解圍道:“老師傅,您這話就錯了,年輕人有干勁兒、有信心是好事兒,說不定今天運氣好,開出塊極品翡翠來,我們都要羨慕他呢······”</br> 說著,賀老板看向林熙,笑瞇瞇招呼道:“小兄弟你盡管挑,這地上的全賭料子,也都是老坑出來的,價格絕對公道,品質也不差······”</br> 無論怎么聽,賀老板話中,都帶著些忽悠,似乎看林熙年輕,覺得他人傻錢多,想好好賺一筆。</br> 只是他的話術,有點弄巧成拙,落了痕跡,比起胖瘦兄弟,差了不少。</br> 關鍵是,地上那些料子,雖說都是老坑料,但要說表現,絕對沒想象的好,真正表現好的,都在其他庫房,準備參加投標大會。</br> 這個庫房的料子,也就那么幾塊,看起來還不錯的,表現中規中矩。</br> 而且沒人知道,那幾塊不錯的料子,是賀老板故意放在這里,用來釣魚的誘餌,價格絕不會太低,甚至高于投標會。</br> 只要是個聰明人,愿意買了才怪。</br> 那些全賭料子,有好有壞,運氣好,遇到表現好的,一夜暴富不是夢,但是這種情況,跟中彩票似的,只存在于傳說中,永遠落不到頭上。</br> 所以那里面,更多是雞肋料子,要么賣家拿不準,要么在行家眼里,是沒有用的雜料,摻雜其中,要么是進貨的時候,賣家友情贈送的,反正不是什么好東西。</br> 因此,賀老板并不怎么上心,并且一度相信,那里面能好好東西,除非是真見了鬼。</br> 不過林熙要看,錢送上門來,他也不會拒絕,能賣一塊是一塊,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啊。</br> 何況他們做生意的,利潤不就這么來的嘛?</br> “那行,我先看看,要是有上眼的,再給您打招呼······”</br> 有了賀老板解圍,林熙頓時坦然起來,走到全賭料子前,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個狼牙手電筒,這是他來的時候,專門準備的工具。</br> 雖然他不是行家,卻也要裝模作樣,不能落了派頭,讓別人小瞧自己。</br> 他打開手電筒,蹲下身來,像模像樣的挑揀。</br> 這些全賭料子,大小參差不齊,小的只有拳頭大,攏共不過級攻擊,大的足有上百斤,約有桌子大小。</br> 從外皮來看,表現都差不多,以灰色、黃色為主,很少看見有花紋的,的確是老坑料的表現。</br> “嘖嘖,就地上這些料子,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都得虧的血本無歸,全他媽是廢料······”</br> 林熙一塊塊看過去,看了有大半小時,約有三十多塊料子,終于失去耐心,用眼角余光,看了眼門口的賀老板,心中忍不住暗罵。</br> 誰說賭石能暴富?只怕那人是托吧!</br> 眼前這堆料子,好歹是老坑出來的,林熙一眼看去,雖不乏含有翡翠的,卻只是薄薄的一層,品質堪稱拉胯,真要靠這些來賭石,必然血本無歸。</br> 他現在越看賀老板,那副笑瞇瞇的尊容,越覺得像是奸商,還是殺人不見血的那種,換個暴脾氣的過來,說不定看到這里,已經一拳打他臉上,打他個桃花朵朵開。</br> 就沒這么坑人的。</br> 由此可見,賭石行里的機遇,遠沒有傳說那么好,反而相當危險,可謂步步陷阱,一不小心掉下去,怕是這輩子都完了。</br> 林熙還聽說,有人為了賭石,賣房、賣地傾家蕩產,不惜負債累累,也要去賭上一賭,最后血本無歸,精神崩潰,尋思覓活不在少數。</br> 這里面的門道,對普通人的誘惑,簡直深不可測。</br> “噼里啪啦······”</br> 最后看得累了,林熙眼睛泛酸,從地上站起來,活動了下筋骨,全身上下,如同炒豆子般,噼里啪啦響個不停。</br> 再看于胖子那邊,已經挑出十來塊,表現不錯的半賭料子,堆積如山,等華師傅看完后,一起找賀老板談價。</br> “小兄弟,要不來根煙,提提神······”</br> 就在這時,坐在門口的和老板,身形仿佛鬼魅般,出現在林熙身后,林熙竟沒有察覺,他那奸猾的身軀,隱藏在昏黃的燈下,看起來極為滲人,嚇得林熙精神一震,泛酸的眼睛,也不再疲憊了。</br> “不用了,我不抽煙,謝謝······”</br> 林熙定了定神,看了眼那根香煙,牌子還算不錯,但他不好這口,推手拒絕了好意。</br> “怎么樣,看中了哪塊料子?我給你便宜點兒,當交個朋友如何······”</br> 既然林熙不要,賀老板也不強求,自顧自的點上一根,深深地吸了兩口,吐出一個煙圈,跟抽了鴨片似的,身體微微震顫,爽的不行。</br> 以至于林熙好奇,不就抽個煙嘛,犯得著這么多動作!</br> 這位賀老板,實在太過奸詐,跟當初在明州,見過的毛料商人老黃,有著天差地別。</br> 林熙對他,始終沒有好感,于是敷衍道:“賀老板客氣了,我就是看個稀奇,跟老哥過來,長長見識而已,您還是先招呼他們,我自己再看看吧······”</br> 林熙這句話,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想說太多,讓賀老板頗為失望,好在沒有過度表現。</br> 作為商人,客人買不買東西,不是你能決定的,唯一能決定的,是把東西賣出去,以及賣出去的方式。</br> 賀老板也不生氣,禮貌性地笑了笑,轉身到于胖子那邊,小聲嘀咕了起來。</br> 林熙活動好筋骨,繼續蹲下身來,仔細的挑揀起來,如果這次過來,什么收獲都沒有,他實在心有不甘。</br> 哪怕這堆料子里,一塊翡翠都沒有,長點經驗,尋找脈絡,憑真本事判斷,那也是幾號的。</br> 學到手里的東西,才是屬于自己的,天眼異能,也并非是全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