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貴客臨門,當真是我怠慢了,諸位請稍等,我這就去開倉庫······”</br> 賀老板聽得出來,于胖子故意這么說,是在幫林熙抬身價,但還是吃驚不小,林熙如此年輕,就有了如此身價,遠在他之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br> 他做了這么多年毛料生意,都抵不上林熙一條玉礦。</br> 不過這樣也好,只要你有錢,來了就是貴客,照顧我生意,讓我多賺點兒。</br> 賀老板不敢怠慢,從身上掏出一串鑰匙,打開前面的大門,請林熙他們進去:“各位,里面請······”</br> 眾人也不客氣,先后走進倉庫,賀老板在最前面,打開庫房里的燈,等眾人進去后,隨后將庫房門關上。</br> 整個庫房內,除了頭頂上那只,泛著微黃光澤的燈泡,再沒有任何光線,昏暗的如同月中夜色。</br> 林熙這才注意到,就算他們白天過來,到了庫房里,關上大門后,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僅憑頭頂那只燈泡,來分辨毛料好壞,恐怕就是老師傅,也免不了要走眼。</br> 難怪于胖子說,白天和晚上區別不大,敢情是這個原因。</br> 進來以后,庫房不算太大,總共不過50平方。</br> 中間的空地上,擺著大大小小上百塊毛料,圍繞著墻壁一周,是一排排鐵架子,上面也擺滿了毛料。</br> 跟地上的毛料不同,架子上的毛料都有切口,或是開過天窗,地上這些,則是全賭毛料,半點征兆沒有。</br> 受到的待遇,自是天差地別。</br> “諸位,你們隨便看,放心看,就跟自己家一樣,別客氣······”</br> 關上大門,賀老板從旁邊鐵架上,拿來一把折疊,撐開后坐在門口,當起了守門神,生怕林熙他們跑了。</br> 老方也瞅準機會,站到旁邊去了,他只管帶路,其余一概不參與。</br> “華師傅,麻煩你了······”</br> 于胖子也不客氣,看向化師傅,每當這個時候,都需要這樣的老師傅,站出來大展身手,也是于胖子花重金,請他來掌眼,義務范圍之內的事情。</br> 他是于胖子的眼睛,挑選毛料的好壞。</br> 華師傅不像林熙,擁有天眼異能,可以穿透毛料,而是憑相關技巧,及老道的經驗,做出相應的判斷,匯總到于胖子那里。</br> 最后買不買,要看于胖子決定。</br> 聽到于胖子的話,華師傅點了點頭,態度頗為矜持,背著雙手走上前,直奔那些鐵架子而去,逐一看起來。</br> 以至于林熙好奇,悄聲問于胖子:“老哥,華師傅怎么去看半賭料子了,這些全賭料子,他都不看了么······”</br> 于胖子面色古怪,深深的看著他,若有深意道:“小老弟,你要知道,世上不是每個人,都有張天師的賜福,有跟你一樣的運勢,我們說你有慧眼,只是說你運氣好,就是狗屎運而已······”</br> “但是運氣這東西,太過于玄乎了,誰也弄不明白,什么時候管用,什么時候不管用?因此華師傅他們,掌眼毛料的時候,憑的都是技巧和經驗,運氣這東西,他們從來都不信······”</br> 如于胖子所說,林熙的好運氣,他都已經領教過,并且羨慕不已,所以帶林熙過來,只是圖個好兆頭,卻從來沒有想過,把所有籌碼,都壓在林熙身上。</br> 換句話說,他來公盤囤積毛料,主要的底牌,是在華師傅身上,華師傅在行里,也算頗有名氣,從業數十年,走眼的概率很小,是這個行當里,堪稱“神眼”的存在。</br> 他為什么看半賭料子?</br> 這里面大有門道!</br> 相對來說,全賭毛料價格較低,只要出了綠,基本穩賺不賠,但收益和風險是相對的,萬一沒出綠呢?</br> 還有,全賭毛料的表現,哪怕經驗老到的師傅,也很難有百分百的把握,賭垮的可能性非常大,而那些半賭毛料,因為開了天窗,憑借經驗,大多有跡可循,判斷剩下的表現,勝算要大上不少。</br> 于胖子囤積毛料,賺取中間價,自然要穩妥起見。</br> 雖說半堵毛料,價格相對要高些,但失誤率相對較少,可以從很大程度上,保證穩賺不賠。</br> 聽完于胖子解釋,林熙恍然大悟,自己對這個行當,見識實在是粗淺,看來還要多學習,但也僅此而已。</br> 他現在更注意的,是那堆全賭毛料,于是蹲下身來,挑撿著看了起來。</br> 看到林熙的行為,于胖子眉峰上揚,猜出他的用意,善意提醒道:“小老弟,你要是想賭石,或是隨便玩玩,老哥我勸你,別碰這些全賭料子,多看看那些半堵的,可能性會大些······”</br> 不得不說,于胖子對待林熙,真的是無微不至,那些半賭料子,數量只有全賭的一半,其中表現好的,有四五塊都算多的,他能讓出那些料子,讓林熙先去挑揀,顯然是有意相讓,若非承了上輩的恩情,讓他對別人這樣,絕對萬萬不能。</br> 如果秦宇在這里,恐怕會驚掉下巴,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無利不起早,腹黑心狠的于胖子么?</br> “走,老哥帶你過去,幫你一起看看······”</br> 看林熙不為所動,似乎愣住了,于胖子拽起他胳膊,朝華師傅那邊走去,讓林熙頗有怨念。</br> 他來這里,就是為了全賭料子,從中挑出兩塊好的,好好撈一筆。</br> 于胖子倒好,把他給帶偏了,這算怎么回事?</br> 他也知道,于胖子是為他好,盛情難卻之下,只好先跟著看看,萬一遇到好的,也說不定呢。</br> 而此時華師傅,雖說見面時,給人以高傲的感覺,好像誰都看不上眼,但他干起專業來,還是相當專業的。</br> 早來來的時候,華師傅提了個工具箱,當時林熙還好奇,里面裝的什么,現在終于看見了。</br> 原來工具箱里,都是用來掌眼的公寓,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個從國外進口的狼牙手電筒,比頭頂的燈泡,明亮十倍不止,晃得人睜不開眼。</br> 賀老板作為主人,看在眼里,卻沒有過來阻止,反而笑瞇瞇的,拿出香煙,自顧自抽起來,好不怡然自得。</br> 想必這種情況,以前沒少發生,就算他阻止,也沒什么作用,再說一個手電筒,玩不出花樣來,造不成多少威脅。</br> “于老板,你眼前這些毛料,都是我從老坑運出來的,放眼整個公盤,也沒多少人有我的門路,品質肯定差不了······”</br> 賀老板洋洋得意,抽完香煙后,許是閑的無聊,自賣自夸,說起了毛料的來歷,并且揚起腦袋,顯得與有榮焉。</br> 說來也是,近些年來,老坑毛料的產地和產出,受到嚴格控制,被當地軍閥割據。</br> 那些軍閥勢力,大多參差不齊,占山為王,各自守著毛料礦區,只跟當地商人合作,很難相信外地商人。</br> 尋常毛料商人,要想弄到毛料,通常是從本地毛料商人手里,經過二次購買,再補交各種關稅,才能從特殊渠道,偷偷的運回公盤來。</br> 只有新坑毛料,因為礦源比較豐富,產出量比較大,才沒有多少禁忌,但那些新坑毛料,大多還不成熟,100塊毛料里面,有三五塊表現好的,就要謝天謝地了。</br> “賀老板,老坑料也有好壞之分,我看你這些品質,大概也就中低檔,你費那么大勁兒,怎么不弄點好料子?未免吃力不討好······”</br> 這時候,華師傅突然開口,已經判斷出來,那些毛料的來歷,大概出自哪個礦坑?</br> 華師傅沒有點破,卻看出了品質,真不愧是老師傅,上手就知有沒有,確有高傲的資本。</br> “這位師傅好眼力,實在不瞞你說,那些老坑礦脈,近乎被開采盡了,而且有軍閥撐腰,掌握在翡翠大戶手里,我能弄來這些品質的,已經冒了天大風險,那天極品的老坑料,想都不敢想······”</br> “即便這樣,我這些料子的品質,比那些新坑出來的,還是要好上不少,在這次公盤,堪稱上流貨色,您盡管放心······”</br> 華師傅一開口,賀老板就知道,自己遇上了行家,再不敢胡咧咧,尷尬了小半晌。才倒出心中苦水。</br> 若他能弄來更好的,豈有不愿意的道理?他實在沒有辦法,也沒有那個能力,哪怕眼前這些毛料,都是他拼上身家性命,好不容易搗騰出來的。</br> “你這話說得不錯,不過這個價格,可就沒那么實在了,得往下壓一壓······”</br> 華師傅是行里的老人,賀老板的苦衷,他自是心知肚明,之所以點破出來,就像他說的那樣,無非是為了壓價。</br> 中低檔的品質,跟高檔的品質,還是有很大差距的。</br> 若是不懂行的人,用高檔的錢,買了中低檔的貨,可不就吃虧了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