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案子明天來。------題外話------ “今兒周二蛋封將,我留了她在府中吃飯,中午熱鬧熱鬧,老師也來吧!那些事,日后!”元修沒回來,人在書房外,說話間已大步流星,去得遠了。 日后!日后!每回說起盛京之事,他總推日后! “大將軍!”顧乾在身后急喚?! 鞍?!不知道,日后再說!”元修煩悶地一擺手,轉身從書桌后出來,大步出了書房?! 】傄獨w京,總要抉擇?! 】蛇@等清閑,躲了十年,如今陛下已成年,不可能再躲十年。 圣上乃潛龍,必不能容元家多年攝政,圣上與元家之間,必有死生之局,而大將軍是元家人,偏偏不愛朝中事,十五歲便躲來了軍中,十年不歸京! “可大將軍是元家嫡子!”顧乾苦口婆心?! ≡薏谎裕煌顷P外輿圖,草原茫茫,大漠如雪,男子眉宇間露幾分向往,許久道:“這西北,多好啊?!薄 ☆櫱瑖@了一聲,“大將軍,你終究是要回盛京的,這西北……不是你終生安身之處?!薄 ≡抟恢蔽崔D身,語氣幾分疏淡,幾分冷硬?! 皼]看?!薄 按髮④娍煽戳??” “來了?!薄 笆⒕┠沁?,這些日子可有信來?”顧乾問?! ≡蘼勓?,笑意微斂,走去書桌后,看那墻上掛著的關外輿圖,負手不言。 這三道圣旨,三重圣意,圣上已非昔日幼帝,縱然這些年看似荒誕不經,實則胸有城府?! ≈刭p西北軍新秀,一來可激勵邊關士氣,二來新秀是西北軍的新秀,而西北軍乃元家嫡系,圣上有示好元家之意。但圣旨并非從朝中來,而是從行宮中來,顯然圣上有軍中密報,他不遮不掩,就這么告訴元家,便是含了警示敲打之意! 奏折是發往盛京的,圣旨卻從行宮來,圣上之意值得深思。 他當時想著,新軍初到西北,這五萬新軍來自江南,多少與西北老軍格格不入,提一個他們自己的新秀將領對安撫新軍有利。因此奏表請功之事,他便沒阻止大將軍?! ∈ド显缫殉赡?,元家卻依舊輔政,這些年圣上與元家之間多有不睦。但無論私底下如何暗涌,面兒上的工夫都做得全。這周二蛋是西北軍的新秀,以軍功而言足以封將,但她終究是新兵,論帶兵還沒經驗,封將有些早。前些日子大將軍論功行賞,他便提議提個都尉就成,叫這小子慢慢歷練。但大將軍愛才,覺得提軍侯都虧了這小子,提了軍侯還上了奏報給朝廷。 顧乾聞言,目光炯然,深意更重,“圣上對周二蛋的封賞,許就是對大將軍的封賞?!薄 袄蠋熓怯X得圣上對周二蛋的封賞太重了?”元修挑眉一笑?! 澳侨朗ブ紒淼每煲驳沽T了,軍中有行宮的眼線不稀奇??墒ヒ狻髮④娍刹碌贸鰜恚俊鳖櫱厣?,面含深思之色。 顧乾負手立在窗邊,年過花甲的老將,滿頭白發,卻依舊威嚴挺拔。 “老師來可是為了圣旨之事?”元修進門便問。 書房?! ? 直到交待完,他才走了。 元修又對魯大道:“她新學了騎馬,還沒熟練,離中午還有些時辰,你帶她去比武場上練練!” 那親兵嘿嘿一笑,領命去了?! 〔淮呵啻鹪?,他便對門口的親兵道:“把今兒中午沒事的都叫來,讓廚房多做些好菜!告訴廚房,上大肉菜!英睿將軍正長身子,吃不飽長不高長不壯!” 往外走時,他回頭對暮青笑道:“你就別回去了,中午留在府里吃頓飯!算是給你慶賀!” 元修聞言轉身道:“好,知道了。” 暮青還想再多了解些,門口一名親兵進來報道:“大將軍,顧老將軍來了,說有要事相商,在書房等您?!薄 ×硗饨兴行┮馔獾氖窃蓿扑谋砬椋麑Σ较g并未有太多敵意,只是也不太親近。這已經很好了,畢竟元家把持朝政多年,帝與元家多有不和。而西北軍對步惜歡多有怨言,誤會已深?! ∧呵啻故椎?,一直無話,只是偶爾抬眼,貌似不經意間將目光從元修和魯大臉上掃過。宮里要她來接旨,她便知道是封將的旨意,并不意外。她已經被封了軍侯,何事需要再來一道圣旨?步惜歡絕對不會無聊到下旨只賜她田宅金銀,他知道那些她不需要,所以圣旨一來,必是封將!她只是有些意外他會封了敕號給她。 元修回身一腳踹了過去,笑罵:“閉嘴吧你!” “沒把胡人殺退前是不會動咱們的,動了咱們,誰守邊關?”魯大哼哼了一聲?! 扇苏f話并未避著暮青,元修轉身見她垂首不發一言,便笑道:“別聽他的!君無戲言,封賞已下,你就放心領著。行軍這一路,你的軍功足以封將,只是軍帳中無權提拔將職,此事需奏報朝延。我的奏折已遞上去了,圣旨比意想中來得早罷了。別被魯大嚇著,軍中不是朝中,沒許多彎彎繞繞,便是有,誰想動我西北將士,得先問過我!” “圣上啥德行大將軍又不是不知,他胡鬧好些年了,今兒下旨賞人,明兒下旨殺人,咋不可能?” 元修哭笑不得,“能沒安啥好心?圣旨是假的,還是賜你的田宅金銀能再收回去?” “咋不稀奇?在汴河征兵時美人司那幫太監還到職方司衙門囗從咱的人里挑美色,要說圣上不知這事兒,老子不信!根本就是沖著咱來的!這會兒又下旨來賜這賜那的,老子總覺得稀奇!肯定沒安啥好心!” “軍中有朝中的眼線,不稀奇!”元修道?! ◆敶蟮溃骸靶熊娖椒说氖?,那邊知道得倒快!” 元修親自將人送出了大將軍府,回來時魯大和暮青都在廳中等著?! ∫环淹凭?,元修便再未挽留,望了身旁親兵一眼,那親兵便下去了,片刻后回來,三塊百兩重的金錠子賞給那宮人,那宮人笑瞇瞇接了,謝過元修后便帶著人離開了?! 安桓也桓?!戰事為重!老奴急趕回去復命,多謝大將軍好意?!薄 敖吓c西北兩千里之遙,公公八百里加急而來,怎可喝盞茶就走?這午膳無論如何要讓元修安排?!薄 ∧菍m人趕忙謝絕,“不敢勞大將軍!邊關重地,戰事為重,老奴若敢叨擾,回頭兒可無顏見陛下了。圣上還等著老奴回去復命,不敢久留,這就回了?!薄 ∧凶雍阎?,親和爽朗斂了,笑意有些疏淡?! ≡揞I著魯大和暮青領旨謝恩,圣旨接到三人手中,元修才笑道:“公公一路遠來西北,邊關苦寒,招待不周之處還望莫怪。中午還請在府中用膳,讓元修盡盡地主之誼!” 按律,敕號者品級可加一等,英睿中郎將,可領正五品俸祿! 中郎將,軍中將職最末,從五品武職。這等低階將職,兵曹核準任命便可,不需圣旨敕封。下旨親賜已是圣恩浩蕩,竟還封了敕號!依大興律,文武官職皆有制,制不可輕動,敕號卻可隨帝王封賜更改,但有此殊榮的常是朝中文武大員亦或公侯之列,圣旨親封一個從五品武將,還御賜封號,這等寵上加寵之事,聞所未聞! 三道圣旨,兩道嘉賞,一道封將!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西北軍軍侯周二蛋,計破機關陣,孤守上俞村,智救大軍,勇守百姓,朕心甚慰!敕封中郎將,號英睿,賜宅一座,黃金千兩,欽此!”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驃騎將軍魯大率軍孤守上俞村,斬匪千人,英武果敢,勇冠三軍!特賜宅一座,良田百頃,黃金千兩,欽此!”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西北五胡犯邊,匪患猖獗,朕心系邊關,聞西北大將軍元修外平胡策、內安匪患,忠肝義膽,朕心甚慰!特賜宅三座,良田百頃,黃金三千兩,欽此!” 元修在前,領著魯大和暮青跪下接旨,聽那宮人嗓音尖利,一開口聲音便傳出老遠?! 髦嫉膶m人在正殿奉茶,暮青隨著元修到了時,見魯大也在,顯然也是來接旨的。 嘉蘭關城,大將軍府坐落在關城東,大門面闊三間,進深七重,一路往正殿去,見一花一木皆無講究,只像隨便種了幾棵,倒是軍亭、營房、習武場,莊嚴寬敞,處處冷硬?! ? “是!”暮青垂首應了聲,遮了眸底神色,牽馬上馬,讓月殺繼續操練石大海和劉黑子,自己則在元修身后,出了校場?! ”妼⒙勓杂帚?,元修回頭,見暮青眸中有詫異神色,他也有些詫異,但還是點頭道:“好!那就一起。你剛學了騎馬,正好練練,走吧!” 元修說罷便要走,那親兵卻瞥了暮青一眼,道:“傳旨的宮人稱,要周軍侯一同去接旨?!薄 澳呛?,回去!” “是!在大將軍府中等候?!薄 ≡廾嫔翑浚瑔枺骸叭嗽诩翁m關城?” 眾將皆愣,暮青眸光微變,不著痕跡地瞧了月殺一眼,月殺還是那張冷臉,但眸底一瞬的詫異表明他也不知有圣旨到?! ∈ブ?? 這一思量間,那親兵便縱馬馳到了近前,翻身下馬,跪地報道:“報!報大將軍,行宮八百里加急,有圣旨到!” 眾將抬眼,元修面色一斂,那人是他的親兵,莫非有關外軍報? “報——” 元修這才上了馬,一夾馬腹便要馳出校場,校場外忽來馬蹄聲,剛馳進校場便一聲長報! 暮青不言語,只點頭?! ≡薇凰麣庑α?,烈日當頭,男子膚色如麥,臉頰莫名有些紅暈,那英武不凡的戰神氣度霎時散去三分,他看了暮青一眼道:“日后離他們遠些,省得教壞了你。” 那將領嗷地一聲,抱著屁股跳去老遠,回頭哈哈地笑?! ≡薜鸟R牽了過來,打了韁繩正要上馬,聽聞此言忽然回身,一腳便踹了過來,“滾!” 那將領一臉不以為然,“沒娶媳婦就是雛兒?老子十三就逛過窯子了!你以為咱們軍中有幾個雛兒?也就大將軍……” 老熊哈哈一笑,“周軍侯才十六,沒娶媳婦的人臉皮薄,你說這個太不厚道了!” 偏偏旁邊有名將領瞧見的她的臉色,嘿嘿一笑,有些猥瑣,“聽大將軍的,大將軍都是為你好!咱們都是漢子,多練練腰力腿力日后娶了媳婦才不會累?!薄 ∧呵啻鬼谎裕南肽氵€是別來得好,但這話好想不好說?! 靶辛?,記得練練腰力和腿力,軍帳中還有事,我先回去,過幾日再來檢驗你的馬術!”元修朝馬廄那邊一望,他的親兵便將一匹黑駿神駒牽了過來?! ⒑谧鱼蹲。€兩碗呢,軍侯飯量小,一頓就一碗。但面對元修,他不敢回話,這話便咽在了肚子里?! 笆情L身子的年紀,軍中的飯管飽!每頓多吃幾碗,保準你長高長壯!”元修說話間當真瞧向劉黑子,道,“你原來在伙頭營,這事便交給你,看著你家軍侯,原先若每頓吃兩碗,日后便叫她吃三碗!” “十六?!薄 ∵@負氣的話反倒叫元修有些好笑,問她:“不就是說你單薄些?還生氣了。你今年多大了?” 她臉色不太好看,眸光格外清冷,往后一退,道:“末將比不上大將軍,末將家中貧苦,一頓沒幾碗飯吃,長不高,長不壯?!薄 ∧呵啾辉耷频貌蛔栽冢闹袗浪@習慣,軍中男兒不拘小節,但這不拘小節對她來說是大忌,若哪日他想拍拍她有沒有胸肌,她這身份非得暴露了不可! 他不由細細打量她,她比他矮了一個頭,與高大壯實的西北漢子比起來,她顯得嬌小單薄得多。難以想象這身子里藏著那般執拗,竟敢在草原上與呼延昊那等瘋子對峙五日,也難以想象這身子里藏著怎樣的爆發力,能在上俞村殺了那么多馬匪。 這單薄身子,上俞村那一日夜是如何殺了那么多馬匪的? 這一拍,暮青一僵,元修又皺了眉,“你小子,怎么哪兒都細?這身子也太單薄了些?!薄 斑€有腰力,騎馬沒腰力可騎不久,別說千里百里,就是十里都能讓你的腰累散了架!不想日后吃這苦頭,便多練練腰!”元修又道,習慣性拍了拍她?! ∧呵嘁宦犇擒浐鹾醯脑挶阄⑽⒌土祟^,只低應了聲?! ≡薜哪抗獗沩樦埋R的動作落到她腿上,想起方才拍她腿時的手感,微微蹙眉道:“你的腿軟乎乎的,沒力氣騎馬可不成!這幾日來校場,腿上綁著沙袋多跑幾圈,練練腿力!” 暮青沒他那么好的輕功,只能左腳蹬著馬鐙,按部就班地下馬。 兩個大男人共騎,縱是一人在傳授騎馬技巧,瞧著也有些古怪。元修見暮青已得要領,便拉了韁繩,讓馬漸漸慢了下來,待馬停下后他便躍身下了馬。 元修眸底露出些疑惑,回過神來時已縱馬在校場馳了幾圈,而身前少年從方才的不得章法已慢慢有了些體會,不再那般緊繃,姿勢從后頭瞧著越來越像那么回事了。 元修卻在掌著馬韁的間隙瞧了她一眼,少年束著的長發風里扯動如旗,從他臉旁拂過,微癢。那露出的脖頸細膩雪白,彎月一弧,為那清卓脊背添了柔和。校場的風漫天黃土氣,少年身上卻似有淡淡青竹香,似一眼見那江南碧色,于這黃沙漫漫的西北生了海市蜃樓?! ∧呵嗉贡巢挥煽囍?,盡量讓全副心神都放在騎馬上。 “膝蓋!大腿!夾緊馬腹,身子前傾!屁股跟馬鞍似觸非觸,那感覺便對了!”耳畔又傳來元修的聲音,那聲線低沉嚴肅,與平日的親和大有不同,那氣息呵在耳旁,些微熱,些微癢,一身烈陽般的氣息都鉆進鼻間?! ∧呵嗨妓鬟@話,試著找感覺,但這非一時半刻能意會并融會貫通得了的?! 皠e想著坐穩,馬跑起來時坐不穩!跟著馬跑動的節奏起伏便可?!薄 ∧呵囝D時試著調整,但馬馳得太快,顛簸太劇,她根本就坐不穩,調整姿勢談何容易? “腰背挺直,莫彎身,只前傾!” 暮青依言俯身?! ∩砗蠛鋈灰怀?,兩臂將她圈在身前,男子緊貼她的后背,烈風般的氣息灌入鼻間,耳旁傳來低沉嚴肅的聲音,“身子前傾!”暮青只覺西風呼嘯,黃沙過眼,嗆得呼吸都屏住,馬卻在疾馳,顛得人坐不穩。她一心想要坐穩,緊拉馬韁,腰背挺直,一抬眼卻見比武臺就在前方,須臾間便要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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