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乘舟的無責任前世(四)</br> 楚誠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腦袋,“好了,該起了,再不回去,你的蝦可能就沒了。”</br> 季輕舟聞言,連忙穿好了外衣,催促他,“快點,要回去了。”</br> 楚誠在兩人洗漱結束后,一揮手,面前的房子就不見了。他重新化成了龍,季輕舟騎在了他身上,乘著他回到了白鏡居住的林中。</br> 白溪見到他們回來了,十分欣喜道,“你們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離開了呢。”</br> “我的蝦還沒吃呢,不會離開的。”季輕舟問他,“中午吃蝦嗎?”</br> 白溪見他想吃,點頭應允道,“可以,我現在就去做。”</br> “我要辣一點的。”季輕舟強調。</br> 白溪覺得他一棵杏樹竟然喜食辛辣,真是奇怪,也可沒說什么,順著他的心意做了一篇油爆大蝦。中午吃飯的時候,季輕舟看著桌子上的蝦,眼睛都亮了,伸手就去剝蝦殼。</br> 楚誠看他剝的手上全是油,幫他把袖子挽了起來,又幫他擦了擦手,自己則一邊剝著一邊放到了他碗里。</br> 他正剝到一個大的,把手里的蝦肉準備放進季輕舟碗里時,季輕舟微微一低頭,直接從他手里叼走了蝦肉,咬著蝦肉沖他得意的笑。</br> 楚誠覺得他這樣有些可愛,抬手想揉揉他的頭發(fā),卻看到自己的手上也沾了油,只好收回手,繼續(xù)幫他剝著,只是這一次他沒有放到季輕舟碗里,而是直接喂到了他嘴里。</br> 白鏡看著,不由皺了皺眉。白溪有些看不清他們之間的關系,想問又不敢問。</br> 而季輕舟,季輕舟則在專心的吃蝦,吃飽喝足后把手遞給了楚誠,楚誠幫他擦了手。季輕舟看著自己重新恢干凈的雙手,心情很好的笑了。</br> 吃完飯,白鏡有話要和楚誠說,白溪便帶著季輕舟出去了。</br> 白鏡看著季輕舟離開,問楚誠道,“你和他……”</br> “你想和我說的事情就是我和他嗎?”</br> “當然不是。”白鏡看著他,神情沉重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會住在這里嗎?”</br> “為什么?”</br> “因為這里出了一個妖。”</br> “妖?”</br> “對。我需要你的幫助。”</br> 季輕舟跟著白溪一路出了竹林,頗有些好奇的問他,“我們去哪里?”</br> “去鎮(zhèn)上,我?guī)闳ス涔洹!?lt;/br> 季輕舟對這個鎮(zhèn)子還是很新奇的,因此十分愉快的跟著他走了出去。白溪對于這個鎮(zhèn)子已經很熟悉了,他知道哪里有最好吃的烤雞,也知道哪里有最美的酒,還知道哪里有最好看的熱鬧。</br> 季輕舟還未曾這么跟著一個人玩鬧過,一時也覺得十分有趣,拿著泥人回去的時候,還和白溪約好明天繼續(xù)去鎮(zhèn)上玩兒。</br> 楚誠見他回來了,問他,“玩兒的開心嗎?”</br> “開心。”季輕舟笑著回答他,還把自己買的泥人遞給他看,“好看嗎?”</br> 楚誠看著照著他的模樣捏出來的泥人,溫柔的應道,“好看。”</br> “我和白溪說好了,明天還要去鎮(zhèn)上,我想買那個糖人。”</br> 楚誠聞言,看著他臉上的喜悅與期待,稍稍怔楞了一下,但很快又想到了自己和白鏡明天要做的事,因此道,“這樣也好,我和白鏡明天要出門一趟,你出門去玩,注意安全,不要離白溪太遠?”</br> “你要去哪兒?”季輕舟問他。</br> “不遠處的一座山上。”</br> “我能和你一起去嗎?”</br> “這個不行,你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了。”</br> 季輕舟有些不情愿,“我也想去。”</br> “聽話。”楚誠捏了他的臉一下。</br> 季輕舟默默低下了頭,許久,才低聲道,“那你要盡快回來啊。”</br> “好。”楚誠應道。</br> 第二天早上,楚誠很早就和白鏡一起離開了,白溪來找季輕舟,帶他出去玩,卻發(fā)現他興致不是那么高。</br> “你怎么了?”</br> “你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季輕舟問他。</br> 白溪點頭,“千疊山最近出了一個大妖怪,殺了我們狐族好幾只狐貍奪取內丹,所以長老才請了表哥過來。可是那妖怪好像妖力很高,還有仙丹護體,表哥也打不過,這才給我們在洛水畫了一處休養(yǎng)之所,讓我們先在這里別出去。”</br> “所以他們是去打那個妖怪了?”</br> “對,楚誠應該很厲害,我表哥想讓他幫我們這個忙。”</br> 季輕舟明白了。</br> 白溪勸他,“你不用擔心,他是神獸,不會有事的,不帶你去也是怕你有危險,你要是太擔心了,他還要操心你,反而可能會因此分心的。”</br> 季輕舟乖巧的點頭,“我知道了。”</br> “我?guī)闳タ磻虬伞!卑紫溃暗瓤赐陸颍麄冋f不定就回來了。”</br> “好。”</br> 季輕舟和白溪一起去看了戲,戲很熱鬧,季輕舟看著看著就被吸引了進去,他們一連看了兩臺戲,這才離開戲院,白溪給他買了糖人,帶著他重新回到了竹林。</br> 楚誠他們果然已經回來了,只是面色有些不好看。見他回來,楚誠才露出了點溫柔與笑意,問他,“今天玩得開心嗎?”</br> 季輕舟點頭,“白溪帶我去看戲了,戲很好看。”</br> 楚誠見此,也放下了心,“開心就好。”</br> “你呢?”季輕舟問他,“那只妖怪好對付嗎?”</br> 楚誠搖頭,“有些困難,白鏡一直以為他是一只妖,可其實他背后還有一個入了魔的上仙。妖好對付,仙難對付。”</br> “你也打不過嗎?”</br> 楚誠笑了下,“我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要費點功夫罷了。”</br> “沒關系。”季輕舟安慰他,“打得過就好。”</br> 楚誠看著他,眉眼很溫柔,卻沒有說話,只是摸了摸他的頭發(fā)。</br> 季輕舟發(fā)現楚誠和白鏡開始越來越頻繁的不見了,好在白溪還在,一直陪著他,每一天都帶他去發(fā)現新的有趣東西。他和白溪一起玩鬧的時候,想不起楚誠,也就不會擔心思念,等到玩鬧的時間過了,卻又會想起他,覺得自己似乎很久沒和他一起玩了。</br> 不過他記得白溪說過的話,不讓楚誠知道自己擔心他,免得楚誠還要分心照顧自己。</br> 這天,鎮(zhèn)里有花燈節(jié),季輕舟想要一盞龍形的花燈,可是卻已經賣光了,白溪給他買了一盞狐貍樣式的送給他。</br> 季輕舟看著手上精美的花燈,覺得也很可愛,便收下了。</br> 他們回去的時候,楚誠和白鏡還沒有回來,在屋內分別的時候,白溪低頭想親他,季輕舟略帶驚慌的后退了一步,白溪問他,“不可以嗎?”</br> “不可以。”</br> “為什么?”</br> “因為我還沒有心。”季輕舟道。</br> 白溪聞言,伸手按了按他的胸膛,確實沒有律動,這棵小杏樹,還沒有修出情愛,也自然沒有心動。</br> “你總會有心的。”白溪看著他,溫柔道。</br> 季輕舟笑了笑,“我知道,”他說,“我會盡快修煉出我的心的。”</br> 白溪聽他這么說,不由低頭笑了,他正想告訴季輕舟,只靠修煉是修不出心臟的,想要有心,必須先有感情。可是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聽得門口傳來了動靜,楚誠和白鏡回來了。</br> 季輕舟見到楚誠,很高興的跑了過去,舉起手上的花燈給他看,“好看嗎?”</br> 楚誠看在面前的狐貍花燈,問他,“白溪送你的?”</br> 季輕舟點頭,“今天花燈節(jié),有好多好看的花燈。”</br> 楚誠看了看面前的花燈,又看向不遠處的白溪,白溪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楚誠輕笑了一聲,看破他的心思,卻不說破。</br> 他和季輕舟回了屋,想起剛剛進門時,白溪的手按在季輕舟的胸膛上,兩個人溫柔的看著對方,慢慢的看向季輕舟。</br> 季輕舟歪頭坐在他對面,問他,“怎么了?”</br> 楚誠伸手碰了碰他的胸膛,還好,依舊是沒有聲音。</br> 他收回手,看著季輕舟問他,“這幾天開心嗎?”</br> “開心。”季輕舟道。</br> “想我嗎?”</br> 季輕舟想說想,可是卻又怕他分心,于是道,“你去除妖了嘛,我知道的。”</br> “所以不想我嗎?”</br> 他素來不會說謊,見此,也只能誠實道,“還是想的。”</br> “和白溪在一起開心還是和我在一起開心?”</br> “和你。”季輕舟毫不猶豫道。</br> 楚誠滿意了,這才教育他,“不要隨便亂收別人的花燈。”</br> “可我沒有錢。”季輕舟如實道。</br> 楚誠這才意識到,季輕舟是沒有錢的。他伸手變出一個荷包,拉過季輕舟的手放了上去,“以后,就用這里的錢吧。”</br> 季輕舟驚喜的打開看了看,果然有許多錢,他興奮道:“好。”</br> “去把花燈還給白溪,告訴他,你不能收。”楚誠邊說,便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還有,以后不要讓別人碰你這里。”</br> 季輕舟乖巧的點頭應允,提了花燈跑了出去,敲了敲白溪房間的門。</br> 白溪看著他提著花燈站在自己門口,還有些驚訝,問他,“怎么了?”</br> “這盞花燈還你。”季輕舟伸手把花燈遞了出去,“我不能收。”</br> 白溪看著被退回的花燈,一時有些失語。</br> 在洛水,成年的男子會在花燈節(jié)將花燈送給心儀的女子,以示自己對她的愛慕。如若女子收下,則代表示愛成功。如若女子拒收,則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知道季輕舟不了解這里的風俗,所以才送了一盞自己原形的花燈給他,只想傾訴自己的喜歡,并不在乎他的答復。可季輕舟收下了,他總是高興的,卻未曾想,會被退回。</br> “是楚誠讓你還給我的嗎?”白溪想,這是唯一的解釋。</br> 季輕舟點頭,“給你。”</br> “你可以先收下,等你有心了,再決定要不要還給我。”白溪溫柔的勸道。</br> 可是季輕舟覺得沒這個必要,他見白溪不接,彎下腰將花燈放在了地上,和他道,“不用啦,我聽阿誠的。”</br> 說完,就轉身往回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