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乘舟的無責任前世(三)</br> 楚誠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和他道,“抓魚吧。”</br> 他和季輕舟沒費什么功夫就抓了兩條魚,楚誠還幫他抓了蝦,裝在他變出來的木桶中。</br> 季輕舟指著桶里的魚,和他道,“你烤。”</br> “好。”楚誠好脾氣道。</br> 他們夜宿林間的時候,有時候也會打些野味吃,季輕舟因為本體是樹,所以不愿意靠近火,便只能楚誠負責燒烤,他坐在楚誠身邊只負責吃。</br> 楚誠烤魚的手藝不錯,沒一會兒就烤好了。季輕舟吃的很是滿足,還偷咬了楚誠的烤魚一口。他看著楚誠,眼睛亮晶晶的,楚誠打從心里喜歡他,便把自己手上的魚遞了過去,喂他多吃了幾口。</br> 他們在河邊吃了魚,季輕舟看著河,問他,“海是不是很大啊?”</br> “你想去海邊?”</br> 季輕舟轉頭看他,平靜道,“我沒去過海邊,”他說,“我只見過河。”</br> “你想見嗎?”楚誠問他。</br> 季輕舟點頭。</br> “那我帶你去看。”楚誠道。</br> “現在嗎?”季輕舟驚喜道。</br> “當然不是現在,現在,我們得把這桶蝦給你提回去。”楚誠看了看腳邊的木桶,“這樣,你明天中午就可以吃蝦了。”</br> “好。”季輕舟聞言,主動提起了木桶,和他往回走去。</br> 白鏡見他們抓了一桶的蝦回來,不解道,“這是做什么?”</br> “明天吃蝦。”楚誠道。</br> 季輕舟附和著點頭。</br> 白鏡看向楚誠,“你做?”</br> “當然是你表弟做。”楚誠理直氣壯道。</br> 白溪指了指自己,“我?”</br> “不然呢?”楚誠看他。</br> 白溪對著楚誠身上的威壓,無法拒絕,只好道,“好。”</br> 季輕舟走過去把木桶遞給了他,“謝謝。”</br> 他在人間的這些天,已經學會了說謝謝了。</br> 白溪看著他,又看了看木桶里的蝦,低聲道,“原來,你喜歡吃蝦啊。”</br> 季輕舟覺得自己喜歡吃的還挺多的,不止是蝦,只是他和白溪不熟,故此也沒多說話,在白溪接過木桶后,就回到了楚誠身邊,拉著他的手,想讓他帶自己去看海。</br> “我出去一趟,晚點回來,不用等我。”楚誠和白鏡說完,就帶著季輕舟離開了。</br> “這里有海嗎?”季輕舟問他。</br> “當然沒有。”</br> 季輕舟聞言,頓住了腳步,“那我們去哪里看?”</br> “當然是去有海的地方看。”</br> “怎么去?”</br> “我帶你去。”</br> 楚誠說著,拉著他走到了之前他們燒烤的河流旁。</br> 季輕舟還疑惑著,就見楚誠突然化成一道白影直沖天空,季輕舟抬頭望去,卻看不到楚誠的身影,沒一會兒,他卻見天上有一條白龍飛了下來,那白龍十分優雅美麗,淡色的龍鱗在晚霞下猶如點點星光,瑰麗璀璨,季輕舟屏氣凝神的看著,直到那白龍飛到他的眼前。</br> 季輕舟看著面前的龍,眼里滿是驚訝。</br> 他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輕笑,問他,“不認識了?”</br> 季輕舟搖頭,“我認識你的氣息。”</br> 他知道面前的白龍是楚誠,他太熟悉楚誠的氣息了,所以他認識他,他只是第一次見到楚誠的真身,有些震驚罷了。</br> 他緩緩上前一步,摸了摸白龍的腦袋,手下的鱗片一片冰涼,但摸起來卻很舒適。季輕舟摸了摸他的腦袋,又摸了摸他的龍角,楚誠似是有些不習慣別人摸他的角,微微避了避,卻還是被季輕舟給摸到了。</br> 他見季輕舟玩的開心,就也沒再避了。季輕舟把兩根龍角都摸了摸,終是沒忍住,抱著他的頭,拿自己的腦袋在他的腦袋上蹭了起來,輕聲的笑著。</br> 楚誠問他,“喜歡嗎?”</br> “喜歡。”季輕舟語調清晰道。</br> “喜歡我是龍還是人?”</br> “都喜歡。”季輕舟抱著他不撒手,“都好看。”</br> 楚誠笑了笑,伏下了身子,和他道,“你上來,我帶你去海邊。”</br> 季輕舟戀戀不舍的最后摸了摸他的腦袋,走到了他的身旁,坐了上去,抱住了他的脖頸。</br> 楚誠提醒他“抱緊了”,接著直直飛上了天。</br> 季輕舟還從未這樣在天上飛過,之前他們趕路的時候,他出于好奇,也讓楚誠抱著自己飛過一次,可是卻到底不同于乘龍的乘奔御風感。他看著天上的景色,又看向腳下的景色,不覺笑出了聲,只覺得十分有趣。</br> 楚誠見他喜歡,刻意控制著自己的速度,一會兒快一會兒慢的逗弄著他,直把季輕舟逗得在他背上哈哈大笑,抱著他的脖子貼在他的身上。</br> 他們在天上嬉鬧了一陣兒,就到了東海,楚誠朝下飛去,季輕舟看著自己面前的海,感慨道,“真的好大啊。”</br> “你想進海里看看嗎?”</br> “我可以嗎?”季輕舟問他,“我不可以吧?”</br> 他的本體是樹,進入海里待太久,必然對身體不好。</br> “沒關系,有我在。”楚誠道。</br> 季輕舟見他肯定,也不再懼怕,“那就進去看看吧,我還沒見過海底是什么樣呢。”</br> 楚誠聞言,一甩龍尾,直接沖進了海面。</br> 他一路往下游去,季輕舟看到了紅色的珊瑚、成群結隊的魚群、巨大的蚌殼、隱隱發光的珍珠,他感到新奇,感到有趣。</br> 楚誠載著他在海底玩了一圈,才向海面沖去。銀色的月光下,飛龍從湛藍的海面飛起,帶出一層層水珠,月光便順著它身上的龍鱗,流進了海里。</br> 楚誠在海邊盤踞了下來,季輕舟靠著他,看著天上的月亮。</br> 微風襲來,季輕舟轉頭看向身邊的白龍,他正閉著眼安靜的趴在海邊,月光照在他冰冷的鱗片上,宛如流水一般。季輕舟伸手摸了摸他的鱗片,溫柔的注視著它。</br> 楚誠緩緩睜開了眼,問他,“回去嗎?”</br> 季輕舟不太想回去,他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他和楚誠兩個人,一起在這里,就很好。</br> 他走到楚誠的腦袋旁,摸了摸他的腦袋,又蹭了蹭,撒嬌一般說著,“不回去。”</br> “好。”楚誠應道。</br> 季輕舟看著他,覺得內心一片安寧。</br> 他靠著楚誠閉著眼小憩了一會兒,卻又覺得少了些什么,他問楚誠,“你能變回人嗎?”</br> 楚誠說了聲“好”,下一秒,季輕舟感覺身后的依靠似乎沒了,就在他快要倒下去的那一剎,有人抱住了他。</br> 四目相接,季輕舟笑著站直了身子抱住了面前的人,勾著他的脖子,在他的肩膀處蹭了蹭。</br> 楚誠抱著他,問他,“要房子嗎?”</br> 季輕舟點頭,“要。”</br> 楚誠隨手變了間房子出來,季輕舟滿足的看著他,又看了看房子,拉著他躺上了床。他脫了外衣,鉆進了楚誠的懷里,讓他抱著自己,這才緩緩睡去。</br> 是夜里,季輕舟做了一個夢,他夢見楚誠化成了原形,盤踞在海邊,盤踞在月光之下,他看著楚誠,楚誠慢慢的抬起了眼皮,他彎下腰,低頭吻上了他的眼睛。</br> 季輕舟醒來的時候,不太明白這個夢是什么意思,不過他罕見的沒有告訴楚誠,只是看著他時,總是忍不住想像夢里一般,親親他的眼睛。</br> 楚誠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問他,“看什么?”</br> 季輕舟抬唇笑了笑,也不說話,就是看著。</br> “看我啊?我好看嗎?”</br> 季輕舟點頭。</br> 楚誠低笑了一聲,垂下了眼睫,季輕舟看著他低垂的眼簾,慢慢湊上前,親了他的眼睛一下。</br> 楚誠微微一驚,抬眸看他,就見他還是笑盈盈的模樣。</br> 他們這一路雖說親昵,但還從未有過這樣的舉動,楚誠看著他,問道,“為什么親我?”</br> “想親你啊。”季輕舟輕聲道,“不能親嗎?”</br> 楚誠聽著他這話,無聲的笑了。</br> 季輕舟見此,索性湊上前又親了他兩下。他見楚誠也不阻止自己,便沿著眉眼處一路往下親,直至親到了他的嘴唇。</br> 楚誠冷不防感到唇間一片溫熱,連忙道:“這塊兒不可以。”</br> “為什么?”季輕舟不解。</br> 楚誠看著他,慢慢坐起了身,季輕舟也跟著坐了起來,好奇的追問道,“為什么?”m.</br> “因為只有愛人才可以親這里。”</br> “愛人?”季輕舟不懂。</br> “就是你喜歡的人。”</br> “什么是喜歡?”季輕舟繼續問道。</br> 楚誠看著他澄澈的雙眼,低眸看向他的胸膛,他是樹木成精,未染俗塵,至情至性,也因此并沒有修出心臟。</br> 他還是涉世未深,還未到識得情愛的時候。</br> “等你有心了,你就知道什么是喜歡了。”</br> 季輕舟聞言,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問他道,“我沒有心嗎?”</br> “現在還沒有。”</br> 季輕舟伸手就去摸他的胸口,感受到一下下的心跳,“你有。”</br> “我比你年長這么多,當然早就有了。”</br> “那我什么時候可以有呢?”季輕舟看著他,眼里沒有一絲雜質,略點些孩子氣的天真,“我也想有。”</br> “等你再長大一些吧。”楚誠溫柔道,“等時間再長久一點。”</br> “那不是還要等很久?”</br> “你不想等很久嗎?”</br> 季輕舟點頭,“我想盡快就可以有心。”</br> 楚誠看著他,眉眼里染了些情誼,他看著面前還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杏樹,伸手把他攬進了懷里,親了親他的額頭,“那你可要快一點哦。”</br> 季輕舟在他懷里點頭,“我會的,我以后勤加修煉,一定會盡快長出了的,你等等我。”</br> “好。”楚誠溫柔的親了他一下,“我等你。”</br> “不過,”他看著季輕舟,“在你沒懂得喜歡之前,不許親別人。”</br> 季輕舟乖順的點頭,“知道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