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br> “人是太子殿下送的，又是昏著的，兒臣又哪里能得知其名？”，四皇子李承熙淡淡道。</br> 弘德帝見四兒子神色冰冷，知是不滿他對太子的懲罰過輕。</br> 雖說，他將二兒子李承琮空降至了禮部，不過，皇子們在成親后本就是要派遣差事的。只不過是因為太子的胡鬧，讓他把這件事情提前了。</br> 真正對太子的懲罰也不過就是禁足七日而已。</br> 老四被太子如此捉弄，自然是氣不過的。</br> 弘德帝對自己這個四兒子一直心存虧欠，只是，太子乃是國之儲君，輕易不可責罰太重。</br> “你既然心里有意，又何苦再忍，傷了身體還吐了血……”，弘德帝訕訕道。</br> 他這個兒子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br> 弘德帝一直擔心老四會孤獨一生，卻沒想到太子雖做了手段下作的事兒，但是，卻似乎歪打正著壞事變成好事了。</br> 這如何能不讓弘德帝開心？</br> 四皇子李承熙盯著弘德帝的雙眼，嘲諷道：“看那昏迷女子的模樣衣著應是官家小姐，太子行為狂悖荒謬，兒臣怎能如他一般？！”</br> “你是龍子鳳孫，要什么樣子的女子不可？大不了，事后朕為你指婚就是……”</br> 弘德帝的話消音在李承熙冰涼的目光中。</br> “那……那要不然……朕派個人去問太子……”，看到李承熙冷下的臉色，弘德帝只好訕訕做罷，“好了……好了……朕不派人問太子，朕自己查總行了吧？”</br> “查到了就指給你做侍妾。”</br> 弘德帝仍不忘初心。</br> 難得千年鐵樹、萬年冰山的兒子有了不討厭的女子，那必須是他兒子的。</br> 待兒子娶了那女子，生了孩兒，老四不能人道的流言自然會不攻自破。</br> 所以，這個女子……</br> 弘德帝是絕不會放過的。</br> “不必！”，李承熙見弘德帝輕抬眉，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開口道：“兒臣自會去查……”</br> 聽了四兒子這句話，弘德帝終于滿意了。</br> 不過，還未待弘德帝的心放入肚中，李承熙又開口了，語氣微戾透著乖張，“不過，我要入戶部。沒得兒臣遭了一場大罪，倒是便宜了二哥……”</br> 二哥入了禮部，到他這兒就什么都沒有了？</br> 弘德帝犯了難，“可是，自古以來也沒有皇子未成親就領差事的……”</br> 李承熙挑眉道：“二哥不就是……”</br> “你二哥這不是馬上就要成親了嗎？都在選妃了……若是你答應立刻選妃，朕就讓你主戶部事。”，弘德帝提議道。</br> 可惜李承熙根本就不吃那一套，就那么用肖似其母的桃花眼涼涼地看著弘德帝，弘德帝每次看到這樣的四兒子，都會心中一痛。</br> 他保不住他最愛的女子，也差點沒有保住他和最愛女子所生的孩子。</br> 養成了他這個隨心所欲、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性子。</br> 從小到大，他都不知為他收拾了多少次殘局了，還甘之若飴。</br> 這一次，仍以弘德帝敗退而告終。</br> 罷了，就當作是太子胡鬧的賠償吧。</br> “只是，你若是入了戶部，這性子可千萬收斂些……”，弘德帝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br> 他擔心他這個四兒子會把戶部那些老骨頭給拆了。</br> 四皇子李承熙聞言勾唇一笑，桃花眼瀲滟妖冶，漫不經心道：“只要他們不犯在兒臣手里就好。”</br> 唉……</br> 弘德帝更擔心了。</br> 兒大不由爹。</br> 他為了罰太子將禮部給了二皇子李承琮，而最大的苦主四兒子這里總不好什么補償都沒有吧。</br> 老四和太子置氣，愣是奪了戶部的差事來玩，他也只能做好再在后面給老四善后的準備了。</br> 一想到又要善后了，弘德帝便心累無比。</br> 打起精神又和兒子聊了幾句，確認四兒子已無大礙了，便起駕回了太極殿。</br> 弘德帝走了之后，李承熙將屋中侍候的大小宮人盡數屏退，看著屋中一扇金絲楠木花鳥蘇繡屏風，神色平淡道：“出來吧……”</br> 話音落地，便在屏風后閃出一個黑衣人影，來到李承熙床前，單膝跪地道：“影一恭喜主子入主戶部……”</br> 入主了戶部，也不枉主子將計就計，今日受的這番苦。</br> 那樣驕奢淫逸、昏庸無能的人怎配為太子！</br> “水……就要混起來了……”，李承熙垂眸，眼尾勾起一抹冷意。</br> 隨著皇子們漸大，紛紛要開衙建府領差事，太子李承乾這太子之位還能坐得這般穩嗎？</br> 如今，二皇子已經領了禮部，他又要了戶部，那老三焉能坐得住？</br> 更何況，老三的母妃可是出自左相府，門生故吏，權傾朝野。</br> 這樣斗起來……才有意思不是？！</br> “那名女子的背景可有查清？”，李承熙淡淡地問道。</br> “回主子，已查清。”</br> “那名女子乃是慶國公府的表小姐，名叫顧香凝，是老國公夫人庶妹之孫女。幼時父母雙亡，在靖州與祖母相依為命，祖母去世后，奉祖母之命前來投靠老國公夫人……在游園會與慶國公府眾位小姐走散，在桐花林中蕩秋千時被太子的人打暈帶走……”，影一語氣平板，沒有任何起伏。</br> “原來如此……”</br> “顧香凝……”</br> 四皇子李承熙想起那名女子膽大包天的模樣，在那種情況下，她竟然還有心情關心他有事沒事。難怪如此新奇野趣，竟是靖州五品武官之女。</br> “她可是真的暈香？”</br> “應是真的。”</br> “據說前幾日上調香課，只上到一半兒，顧小姐便臉色慘白，天旋地轉，慶國公府請了仁和堂的老大夫來看，說是……暈香。”</br> 暈香程度視香而定。</br> 香料越是名貴、濃郁，這位顧小姐就暈得越厲害。</br> 現在，這位顧小姐的南熏院已經棄了一切香料，連洗衣香都不得放。</br> 影一稟報道。</br> 顧香凝……顧香凝……</br> 雖為香凝卻聞不了香。</br> 李承熙鳳眸微深。</br> “知道了……下去吧……”</br> “是！”</br> ……</br> 太子李承乾因言行不當，被弘德帝罰在東宮中禁足七日。</br> 二皇子李承琮封了順王，入禮部當差；四皇子李承琮封了宸王，入戶部當差。</br> 前一條圣旨，朝中百官都沒怎么當回事兒。</br> 畢竟當今太子性子驕橫，從小到大沒少得皇帝訓斥，他們都已經習以為常了。可是，后一道圣旨可是著實把他們驚到了。</br> 二皇子李承琮和四皇子李承熙封王了，還領了差事。</br> 這在幾朝可都是沒有的事兒啊。</br> 一些保皇黨的老臣們不禁紛紛捶胸頓足，這次太子這是又犯了什么大錯了？若是不犯大錯，弘德帝怎么可能如此打太子的臉面？</br> 那二皇子李承琮也就罷了。</br> 反正他也已經在選妃了，想必不久之后，就能開衙立府該領差事了，提前些也說得通。</br> 可是，那四皇子李承熙可還未到年齡，如何能得如此圣寵？！</br> 三皇子知道后，就感覺像是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一般。</br> 封王領差，老二比他大，他不能說什么。</br> 老四能封王領差，想必是老爺子不能對太子做太多責罰，這是對他的補償，也不能說什么。</br> 可是，他怎么辦？！</br> 他夾在老二和老四之間，現在就他一個人是光頭皇子，這讓他顏面何存？！這不是讓人看他的笑話嗎？！</br> 心中將太子恨了個半死。</br> 若不是太子自己作死，老爺子為了罰他，如何能如此行事？！</br> 三皇子李承紹不高興。</br> 他身后的溫貴妃和左相府又如何能高興得起來？</br> 在左相的授意下，左相府的那些門生故吏紛紛上書陳述既然二皇子與四皇子均封了王領了差事，沒得跳過了三皇子，還請皇上一同授封。</br> 他們也不挑二皇子與四皇子的不合規矩之處，只是講如此行事，置三皇子于何地？三皇子行事并無不妥之處，如何應被如此對待。</br> 而宮中，溫貴妃則一見弘德帝便兩眼垂淚示弱。</br> 太子李承乾憤怒無比。</br> 一個李承琮和李承熙已經夠他頭疼的了，現在，連三皇子都鬧著要封王領差，這如何能行？！</br> 因此，太子李承乾授意他的人在朝堂上持反對意見。</br> 不只反對三皇子李承紹封王領差，還連著二皇子李承琮和四皇子李承熙，直言不合祖制云云。</br> 二皇子李承琮很是擔心。</br> 他擔心他的封王和差事就這么飛了。</br> 于是暗示手下人據理立爭。</br> 一時間，朝堂上天天吵成一團兒，比菜市場都熱鬧，直吵得弘德帝心煩氣燥，不想上朝。</br> 朝堂上的事兒，顧香凝并不感興趣。</br> 因為，她知道結局。</br> 結局就是無論是三皇子的人、還是太子的人都沒能拗過弘德帝，在弘德帝大發雷霆接連貶了幾個太子和三皇子的門人后，這兩伙人終是消停了下來。</br> 二皇子李承琮和四皇子李承熙的封王領差事依舊。</br> 這場爭斗中，四皇子李承熙是最大贏家！</br> 贏得了最大的利益，還沒有拉半點仇恨。</br> 已經知道結局的事情，顧香凝還有什么可好奇的？有那個時間，顧香凝更想背著人清算一下自己的小金庫，看看自己已經攢了多少的跑路錢……</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