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至死不渝</br> 所有人應聲抬頭。</br> 只見那高臺之上,露出了一道黑色的影子。</br> 那人從頭到腳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除了一雙手和眼睛以外,其他部位全都隱藏在了寬大神秘的黑袍當中。</br> 祭臺昏暗,這個黑袍人一直站在老國主身邊,他們竟然毫無察覺?</br> 南景心中咯噔了一下。</br> 還好她剛剛不曾動手,否則就要吃個大虧!</br> 這個黑袍人能隱藏氣息,身手肯定不錯,要是她貿貿然沖過去,只怕不但自己要落進那人手中,還會牽連自家爺爺!</br> 聽到孟言朵的話,黑袍人朝著南景一行人掃了一眼,然后手中的小刀再次對著昏迷的老國主身上劃去。</br> 幾道口子,鮮血流的更多了。</br> 全都順著早已被染紅的繩子一滴滴落進了祭臺中央。</br> 等到中央那個陣眼被鮮血灌滿后,陣法才可以開啟!</br> 被綁起來的老國主臉色蒼白,緊緊閉著眼睛,他早就暈了過去,但因為失血過多他的氣息很微弱。</br> 這期間,黑袍人為了保證鮮血不間斷,不會直接要老國主的命。</br> 因為人一旦死了,血液就會停止流動,陣眼肯定無法灌滿!</br> 這些人,真是一個比一個瘋狂!</br> 南景看著這神秘莫測的黑衣人,眉頭皺得越來越緊。</br> 氣氛僵持中,一直在背后的關明君突然走上前,面對著對面無數武器的刀尖所向,她仰頭看著高臺上的黑袍人,顫抖著問了一句——</br> “主人,是你嗎?”</br> 哪怕上一次,她心心念念跟隨多年的主人差一點要了她的命,這個稱呼,仍舊不曾改口。</br> 南景懵了,不可置信的朝著黑袍人看去。</br> 這人是厲斯寒?</br> 這人是她的師父?</br>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厲斯寒出現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幫孟言朵,而是幫他自己!</br> 他想復活葉意傾!他想復活她的母親!</br> 南景心中無端生出一股怒氣,便朝著孟言朵道:“你快收手吧,再繼續下去,你只會給別人做嫁衣!”</br> 孟言朵皺眉:“什么意思?”</br> 南景沒有回答,因為關明君不管不顧,再次往前踏出一步。</br> “主人,是你對不對?”</br> 隨著她的腳步上前,對面有人開槍了,砰一聲打在了關明君腳邊,就連厚厚的石板都被穿出了一個彈孔。</br> 對面的手下警告:“再上前一步,打的就是你的腿!”</br> 偏偏關明君就像是失了魂一樣,堅定不移,又執拗的往前踏了一步。</br> “是你嗎?”</br> 祭臺之上,黑袍人的手微微一頓。</br> 他很快恢復平靜,恍若未聞。就好像關明君的舉動和他毫無關系一樣……</br> “砰!”</br> 有人開了一槍,南景一把將關明君拽了回來,那一槍打空,關明君這才沒有受傷。</br> “關姐,你別犯傻了,不管他是不是,都不值得你這樣!”</br> “不……”關明君紅著眼在笑,眼淚卻一顆一顆滾了下來。</br> 這是南景第一次看見她失控。</br> 在她眼里,這個一向無堅不摧的女人,像個女強人一樣,永遠能把所有事情處理到面面俱到,有條不紊的女人,卻在這一刻,臉上露出了脆弱的表情。</br> “我的命是他救的,哪怕他真的要收回去,我也無怨無悔?!?lt;/br> “我只是想告訴他,在這個世界上,也有人愿意為他不顧一切,把他當做生命中的最高信仰……”</br> 關明君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字都重若千鈞。</br> 祭臺之上,男人下刀的手再次一頓。</br> 孟言朵也有片刻的恍惚。</br> 因為這些話,宗洛好像也曾對她說過。</br> 他說:【我愿意豁出我的性命來保護你,至死不渝。】</br> 可是現在呢?他沉睡在冰棺里,容顏不變,可身軀卻變得僵硬,沒有半點溫度。</br> 孟言朵回過神,再次聲嘶力竭的命令:“快點!我已經不想在等了!”</br> 祭臺之上,厲斯寒的聲音有些啞,黑袍遮擋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聽得出,他是帶著笑的:“巧了,我也等不及呢?!?lt;/br> 陣眼已經被鮮血筑滿。</br> 厲斯寒踩進了陣法之中,按照滄海王族的古書,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認真。</br> 幽幽的金色光芒升起,卻在眨眼之中就落下。</br> 然后消失無蹤,半點痕跡都沒留下。</br> 孟言朵滿心期待,問道:“成了嗎?成了嗎?”</br> 她看向宗洛,仍舊是一動不動的模樣,說明這陣法根本就沒有成功!</br> 南景開口道:“我說過了,這一切根本就沒有用!你們所有做的一切,都是徒勞,是無用功!”</br> 人最可怕的不是犯錯,而是一錯再錯,拼著沒有回頭路可言,可要淪落到底。</br> 孟言朵是這樣的人,宗洛是這樣的人,厲斯寒也是這樣的人。</br> “不,不可能!”</br> 厲斯寒情緒漸漸失控,他退了回來,然后按照古書中的記載再次開啟陣法,可這回,什么發現都沒有,像是一灘死水,毫無動靜。</br> “怎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br> 厲斯寒逐漸崩潰。</br> 他等了這么多年,籌謀了這么多年。步步為營,苦心算計。</br>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的機會,他接近孟言朵,毛遂自薦說可以幫她開啟陣法,孟言朵相信了,便將他帶了進來。</br> 本來想趁著這次,讓孟言朵為他做嫁衣,成功開啟陣法后他就可以達成多年來的夙愿,讓葉意傾重新復活!</br> 可現實卻給了他狠狠一擊!</br> 古書的記載是騙人的,陣法的一切都是假的!</br> 什么都沒有,哈哈哈……都是騙人的!一切都是無用功,無用功??!</br> 多年夙愿變成一場空,厲斯寒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br> 趁著這個機會,南景飛身而起,猛地朝著半空中撒了一把毒粉,然后瞬間移動到高臺之上,兩刀斷開了老國主身上的繩子,準備抱著老國主退到安全地方。</br> 她全程防備著厲斯寒,卻發現這個男人,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力氣,狼狽萬分的跌坐在地,頭上的黑袍落了下來,露出了那張熟悉的臉。</br> 南景心里極其不是滋味。</br> 她很想說一句何必呢,可一想到厲斯寒那一次跟她說的:【如果你知道我和她之間的故事,就不會這么說了?!?lt;/br> 那些話,便咽了回去。</br> 她確實不知道當年厲斯寒和她母親之間發生過什么,興許那些過往真的刻骨銘心,所以哪怕葉意傾找到了心中所屬,厲斯寒也不愿放手……</br> 看看世間這些有情人,誰又不是瘋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