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一直到進了上清觀都是有點沒能回過神來，因為沒想到進上清觀竟然這么容易。</br> 她也是跟人打聽了的，上清觀這里就是距離隔壁龍安寺最近的地方，想要見一見那位大鳳皇帝真顏，可得過來這邊找機會，要不然真是沒什么其他辦法的。</br> 所以這就來了啊。</br> 本以為吹彈拉唱地表演完了才行，沒想到這樣就進門了。</br> 其他姑子看見楚月原本還有一點疑惑，但很快帶楚月進來姑子玉和就跟她們私底下解釋了，頓時就明白了。</br> 觀子里的姑子之中也有幾個是一個遭遇的，頓時就跟楚月一見如故了。</br> 楚月：……這種一見如故我寧可不要。</br> 心里腹誹面上卻盡是凄苦：“你們不知道，他出門在外讀書，我白天下地干活，晚上伺候他一家老小，看看我這雙手，這都磨成什么樣子了？”</br> 因為習武的緣故，她手上可是有粗繭子的，一群姑子都一陣安慰。</br> “本以為等他讀出來了功成名就，我也就苦盡甘來了，卻是不想那薄情郎從外邊帶回來了一個美嬌娘，那我這個他明媒正娶進門來的整妻又算什么？可是我哪里敢鬧？我有點都不敢鬧，只能盡心盡力把人伺候好，但是奈何那狐貍精根本就不是個好的，連一個立足之地都不肯給我，硬是慫恿著我那薄情郎一紙休書休了我。”說到這里，楚月差點把手帕給哭濕了。</br> “這天底下的男人便是如此絕情。”一個姑子憤怒道。</br> “誰說不是，想當初我不也是盡心周到伺候一家老小？到頭來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我一氣之下就來了上清觀，雖然清苦，卻也清靜！”另一個姑子也道。</br> “這些個薄情郎，他們怎就如此狠心絕情，我伺候一家老小，半分不敢懈怠，唯恐公婆叔子姑子們有半分不妥，年幼的小姑稍一風寒咳疾，我比誰都著急，徹夜未眠的照顧，卻不想臨到頭來落得如此這般的結局。”楚月繼續哭。</br> “哎，你也是個可憐人。”前邊那姑子嘆氣道。</br> “既然過來上清觀，那就好好住下吧，玉和主持人好心善，我們好好干活自可保得溫飽。”</br> “是啊，以前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不要再去想了，以后好好過就行，沒有男人我們也一樣能過得很好！”</br> “男人算什么？沒一個好東西，趕緊把眼淚收了，他們不知道咱們流眼淚！”</br> 楚月一邊擦眼淚一邊說道：“我也不是為他流眼淚，我是為我自己流眼淚，感覺這么多年的青春都喂了狗了，就算喂了狗狗都曉得對我搖尾巴呢，他倒好，我這一人老珠黃人就被趕出來了。”</br> 有姑子就猶豫著問道：“難道你沒有孩子嗎？”</br> “那薄情郎在外讀書那么多年，一年到底回不了家里幾趟，每次回來都是來去匆匆，我懷疑他是早就算計好了的，所以遞給我的休書就說我嫁過去四年無所出，天惹，我怎么這么命苦，遇上一個這樣混賬的狗東西！”</br> 雖然是有利用人善心博人同情的成分在，但是楚月不害人啊，她只是為了在上清觀站穩腳跟而已。</br> 但無疑的，這是最簡單最便捷的法子，因為她的凄慘待遇，大家對她都很同情。</br> 基本上就沒有什么疑惑了，直接把她當自己人。</br> 但是楚月也很會做人，不僅半分不嫌棄上清觀的清粥豆腐，住在上清觀的這幾天干活也是搶著干，不管是什么活計。</br> 大家對她的印象就更好了，如此幾天后，看她一天天的都忙個沒完，其他姑子都說道：“你也歇歇，不用那么累。”</br> “我不累，讓我干點活還好，要不然閑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而且我在婆家的時候也干慣了。”楚月說道。</br> 大家心里感慨，也就由著她去了。</br> “我去外邊拾柴火去。”楚月剛挑了水，就又背起背簍了。</br> 大家看著她去撿柴火了，忍不住就彼此說道：“那一戶人家能把這樣好的媳婦趕出來，真的是瞎了眼了！”</br> “誰說不是呢，我當時在家里雖然也總是干活，但是我也沒跟圓慧這般，簡直不知道累的。”</br> “圓慧是個命苦的。”</br> “……”</br> 楚月已經背著背簍來了，一邊撿柴火就一邊往隔壁山頭而來，仿佛是不大清楚一般。</br> 就在這時候，楚月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了，不是那個被罰站的五皇子又是誰？</br> 五皇子身邊帶著兩個伺候的，兩個伺候的在拾柴火，他則是在十分無聊的抽打草木。</br> 五皇子顯然也是發現這個姑子了，頓時就道：“喂，你這姑子過來我們山頭干嘛，不要命了是不是？”</br> “我……我只是過來撿柴火的。”楚月仿佛被嚇到了一般，結結巴巴道。</br> 五皇子冷哼了聲，道：“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這是龍安寺的山頭，可不是你們上清觀，趕緊從哪來的就從哪滾回去！”</br> 已經在這邊住這么久了，五皇子當然知道這姑子是哪里的。</br> “我們山頭上的柴火被撿得很干凈，我這才過來這邊看能不能撿一點兒，小貴人你別生氣，我有素包子，給你換些柴火可好？”楚月說道。</br> “誰稀罕你的素包子！”五皇子一連鄙夷地說道。</br> 他都后悔死了來這種地方，一口肉都沒得吃，偷吃了還被他父皇知道給懲罰了，他現在饞肉都饞得要死，至于素的，誰愛吃誰吃去，他可一點都稀罕！</br> “小貴人在龍安寺住著，肯定也是吃素的，不過小貴人年紀還小，自然是不習慣想吃肉了吧？”楚月便問道。</br> 五皇子瞥了她一眼，因為身份差距他都不稀罕搭理這姑子的。</br> “我的素包子雖然是素的，但是卻有肉味，小貴人肯定是沒吃過的。”楚月說道。</br> 五皇子不信，道：“素包子還能有肉味？你哄小孩呢！小心我治你一個誆騙皇子的罪名！”</br> 楚月仿佛才知道他的身份，頓時嚇得面色雪白，卻也是結結巴巴：“不……不敢欺騙小皇子，我……我的確能做肉味的素包子，不僅肉味的素包子，還有其他菜色，就算是沒有肉，可是吃起來跟肉沒差別，更比肉好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