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致尤多奇婭，緹娜。

　　完了，我和他之間一切都完了。

　　你之前所有的顧慮和擔憂都是有道理的。尤多奇婭，你什么時候錯過？但熱情蒙住了我的耳朵，即便我從你的信中聽到了你焦急的聲音，我依然選擇不去相信。

　　從他在空中花園中對我坦白心跡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有種可怕的預感：總有一天，這樣的關系將會結束。我們不能永遠這樣下去。我其實一直都在等待著毀滅的那一刻，但我的心情又是那么矛盾！我也真的想相信他，相信我們到底是不同的。

　　他覺得我不講道理，一遍遍地試圖說服我，告訴我那只是表面文章。可我？畢竟我們都是科穆寧，我和他一樣驕傲。不厭其煩地向我解釋對他來說已經是讓步，但我怎么能忍受繼續待在云宮里，眼看著另一個女人頭戴冠冕、與他出雙入對？

　　皇帝需要皇后，而那不能是我。

　　就算是我，我也明白這點，或者說，終于愿意明白了。

　　噢尤多奇婭，我現在多恨自己！為什么我非要愛上他？即便是現在，一想到他，我就渾身發抖，你也看得到……因為拿不穩筆，我的字歪歪扭扭。但我還是無法說出我不愛他。為什么偏偏得是他？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有那么多的缺點，每一樣都足夠讓任何人記恨他。可我！可我還是抑制不住地愛他。也許世間的愛不止一種，而我們的就是其中頂壞的那一類。

　　我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愛他，這并不是說我的情意減少了半分，只是我不再只是想著將最好的、將我的一切給他。我想讓他和我一樣痛苦。

　　說實話，我想過自我了斷。那是不被原諒的罪行，我大概甚至不能落葬圣徒神殿，自殺者怎么配與歷代偉大的君王沉睡在一處？前幾天我們吵得最兇的時候，我就這么說了。只要他娶那個女人，哪怕死后，我們也不會相見。我去我的冥河深處、為自殺的罪孽受刑，他與他的皇后永享神殿中的每一場祈禱、去河對岸的樂園。那一刻，他的臉色和死人一樣可怖。他最后什么都沒說，直接摔門走了。

　　那之后我們沒再見過面。

　　我又想，如果我沒去那個假面舞會該有多好。可哪怕不是那一晚，我們一定還會在什么地方碰面的。而后我們會對上眼神，然后會墜入愛河。我不明白為什么，可這就是斯庫爾德對我降下的詛咒。

　　尤多奇婭，我已經下了決心。

　　我要愛上另一個男人。

　　即便我的一部分永遠會愛他，但我要用我剩余的全部的力氣去愛上別人。我會活得很好，我會變得更堅強、更幸福。

　　不用擔心我，我已經徹徹底底地改變了。尤多奇婭，你的身體還好嗎？我真希望你能來艾斯納，也許這里的名醫能派上用處，我也能照顧你。我要去見客人了，我等著你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