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br> 蘇婳將小星妍安頓好,抽空要去一趟娘家。</br> 坐著車子,出了別墅區大門。</br> 沒開幾十米,忽然從斜刺里閃過來一道身影,攔住他們的車!</br> 司機急忙踩剎車!</br> 那人一身離奇的黑色錦緞長袍,束發,手拿白色折扇。</br> 除了墨鶴,沒別人。</br> 蘇婳虛驚一場。</br> 墨鶴繞到車子后面,抬手來敲車窗。</br> 幾次三番,蘇婳已經習慣了他的不告而來,降下車窗,耐著性子問:“有事嗎?墨先生。”</br> 墨鶴彬彬有禮地說:“蘇小姐,你要去哪?”</br> “我媽身體不舒服,我給她送點補品。”</br> “我陪你一起去。”</br> “不用,謝謝你。”</br> 墨鶴固執地說:“你答應要給我寫秘籍的,秘籍寫出來之前,我得保障你的人身安全。萬一你出了意外,秘籍就沒了。”</br> 蘇婳有點無語。</br> 這人說話,有時候情商不太高的樣子。</br> 性格也挺黏的。</br> 但是沒辦法,打不過他,甩不掉,陰他又怕他報復,報警吧,抓進去關不了幾天,就放出來了。</br> 蘇婳開口,“你去后面和保鏢坐一輛車吧。”</br> “不去,我有地方坐。”</br> 說著墨鶴縱身一躍,穩穩坐到了車頂上。</br> 蘇婳再次無語。</br> 真是個奇奇怪怪的人。</br> 有車不坐,偏要坐車頂。</br> 司機急壞了,連忙把頭伸出車窗,翹首望著墨鶴,“墨先生,車頂不安全,你還是坐車里吧,后面的車子有空位。”</br> 墨鶴將雙腿盤起,擺出一個優雅帥氣的坐姿,雙手上揚,淺淺吸納吐一口氣,“沒事,我不是普通人,車頂空氣好視野也好,車里太悶了,不舒服。”</br> 司機一臉為難,“墨先生,車頂坐人是違法的,會引來交警,要扣分,要罰款。”</br> 墨鶴這才松了口,“我要和蘇小姐坐一輛車。”</br> 無奈之下,只能讓副駕的保鏢騰出位置,讓他坐。</br> 蘇婳覺得自己這是招了個祖宗回來。</br> 幾十分鐘后。</br> 一行人來到陸硯書家。</br> 墨鶴忙著和司機、保鏢一起拎補品。</br> 他看著高高瘦瘦,力氣卻極大,一出手,別人沒活做了。</br> 搞得司機、保鏢戰戰兢兢,生怕蘇婳覺得他們偷懶。</br> 蘇婳忍不住說:“墨先生,你歇著吧,不用你幫忙,我又不給你發工資。”</br> 墨鶴雙手拎著幾乎所有補品,不喘不累,面色不變,很輕松的語氣說:“我不要工資,你幫我寫秘籍,我幫你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是應該的。你也不是白幫我寫,等寫完,我會付你報酬。”</br> 蘇婳問:“你有多少錢?”</br> “很多。”</br> 蘇婳好奇,“很多是多少?銀行卡知道嗎?卡里有多少存款?”</br> “卡里還有一百多萬吧,花不完的。”</br> 蘇婳頗為意外。</br> 之前他口口聲聲說要把他一半財富,分給她,她還以為他富貴逼人,腰纏萬貫,金玉滿堂。</br> 孰不知,一百來萬,在京都這個高消費城市真的不禁花。</br> 蘇婳莞爾一笑,故意詐他,“我修復一本秘籍,差不多就收這個數,寫和修復一個價。把錢都給了我,你怎么生活?”</br> 墨鶴一愣。</br> 沒想到蘇婳這么黑。</br> 安靜了會兒。</br> 他才開口:“我可以去天橋上表演功夫,賺點外快,一個大活人總不至于被錢難死。前幾天在路上,有星探叫住我,說要找我拍戲,應該也會給錢吧。實在不行,我就去挖寶藏,我師父去世前,給我留了張藏寶圖,一直沒時間挖。”</br> 蘇婳隱隱覺得他不是沒時間挖,八成是找不到。</br> 很多遺留下來的藏寶圖,都搞得神神秘秘,沒點家學淵源,都堪不透其中玄機。</br> 幾人進了陸家大門。</br> 穿過庭院,朝小樓走去。</br> 路上不時有傭人,朝墨鶴投來詫異又好奇的目光。</br> 因為他手里東西拎得太多,裝束又太過特立獨行,人長得也著實好看,面如冠玉,玉樹臨風,氣宇軒昂,活像古裝劇里的男主角。</br> 蘇婳領著墨鶴,走進客廳。</br> 陸硯書看到奇裝異服的墨鶴,并不吃驚。</br> 他是搞藝術的,那行業奇裝異服的不少,加之恩恩和華琴婉都是漢服愛好者,早就習以為常。</br> 陸硯書招呼他們快坐。</br> 墨鶴將補品放下。</br> 恩恩看到蘇婳來了,頓時像小黃鶯一樣,雀躍著從陸硯書懷里跳下來。</br> 邁著兩條小細腿,就朝蘇婳撲過去!</br> 還未到跟前,墨鶴伸出折扇虛虛攔住她,笑嘻嘻地說:“小朋友,你沒輕沒重的,別弄傷蘇小姐,她還要給我寫秘籍。”</br> 恩恩被家人嬌寵慣了,哪有人敢攔她?</br> 她一抬小下巴,滿臉驕矜地問:“你是誰?憑什么要攔我?”</br> 墨鶴嘩地打開折扇,自以為很灑脫地搖了搖,“在下姓墨名鶴,‘鶴骨松姿氣貌嘉,舞龍飛鳳自清遐’,說的就是我。”</br> 恩恩哦了一聲,仰起頭,將他從上打量到下,清脆的小奶音說:“原來是只大黑鶴啊。這是我姐姐,我自己的親姐姐,我想抱就抱,請你一邊去。”</br> 墨鶴覺得這小丫頭年紀小小,脾氣卻好大。</br> 他還要阻攔。</br> 蘇婳笑道:“沒事,墨先生,我不是琉璃做的,碰不壞。”</br> 她彎腰將恩恩抱起來,親親她,“恩恩,幾天不見,想姐姐了嗎?”</br> 恩恩拿奶呼呼的小臉,蹭蹭她的臉,聲音糯糯地說:“想,恩恩想天天都和姐姐在一起,可媽媽說你太忙了,又要工作,又要照顧小星妍和小逸風,讓我不要去打擾你。”</br> “沒事,可以去找小逸風玩。”</br> 恩恩不滿地嘟起小嘴,“小逸風總嫌我幼稚,不跟我玩。”</br> 蘇婳拿鼻子抵抵她的小鼻子,“下次他再嫌你,你告訴我,膽子肥了,連小姨都敢嫌。”</br> 恩恩甜甜地應道:“好的,姐姐。”</br> 蘇婳抱恩恩時,墨鶴就杵在旁邊,緊張兮兮地盯著她的胳膊。</br> 仿佛那雙胳膊是水晶做的易碎品。</br> 一不小心就碎了。</br> 盯了幾分鐘,見蘇婳沒有要放下恩恩的意思。</br> 墨鶴忍不住提醒:“蘇小姐,你妹妹個頭不小,你別抱太久,小心手臂肌肉拉傷,影響寫秘籍。”</br> 蘇婳無了個大語。</br> 他這莫名其妙的關心,讓她有點透不過氣來。</br> 比顧北弦有過之無不及。</br> 恩恩忽然抬頭,沖墨鶴做了個鬼臉。</br> 緊接著,她趴到蘇婳耳朵上,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姐姐,這個大黑鶴是不是喜歡你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