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婳一怔,忙說:“別亂說,他是為了讓我給他寫秘籍,他喜歡的是你姐夫。”</br> 覺得不妥,又補一句,“他還喜歡小逸風。”</br> 恩恩偷偷瞄一眼墨鶴,又湊到蘇婳耳朵上說:“可是他好在乎你,爸爸就是這么在乎媽媽的。”</br> 蘇婳覺得現在的小孩都成精了。</br> 才四五歲的樣子,什么都懂。</br> 她和恩恩這么大時,只會傻乎乎地埋頭畫畫,成天除了畫各種畫,就是練習修復古畫的基本功,像個書呆子一樣。</br> 果然,父母感情好的小孩,愛商也高。</br> 蘇婳拿話搪塞過去,把恩恩放到沙發上。</br> 坐著和陸硯書聊了幾句,蘇婳起身上樓,要去看華琴婉。</br> 怕樓上有危險,墨鶴要跟著上去。</br> 蘇婳拿眼神制止他,“你陪我爸喝茶吧,他收藏的茶都很好喝,你肯定會喜歡。”</br> 墨鶴盯著她的手臂,“你別抱你媽,她是成年人了,會拉傷你的肌肉。有危險大聲喊我,寫完秘籍前,你必須好手好腳。”</br> 蘇婳抬手扶額。</br> 這令人窒息的保護欲啊。</br> 她轉身快步上樓。</br> 再不上去,就受不了了。</br> 陸硯書語氣溫雅道:“墨先生,你放心吧,我家里很安全的。”</br> 墨鶴嘴上應一聲,眼睛卻盯緊樓梯。</br> 生怕蘇婳上樓梯時不小心,再出意外,影響給他寫秘籍。</br> 陸硯書喚傭人給墨鶴泡茶,上水果。</br> 恩恩靠在陸硯書腿上,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墨鶴,仿佛對他很感興趣的樣子。</br> 陸硯書摸摸她的頭,“是不是覺得叔叔這么穿,很酷?”</br> 恩恩點點頭,“超酷!”</br> 陸硯書笑,“叔叔和你一樣,喜歡穿漢服,只不過他穿的是男裝,你是女裝。”</br> 恩恩忽然提高嗓門,脆脆地說:“大黑鶴和姐姐差不多大,應該叫哥哥。”</br> 陸硯書寵溺一笑,“好吧,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br> 恩恩咧開小嘴沖墨鶴甜甜地喊道:“大黑鶴哥哥,你穿漢服真好看。”</br> 墨鶴這才把目光從樓梯那邊移過來,看向恩恩,禮貌地夸獎道:“你也很漂亮,長得很像你姐姐。”</br> 恩恩嬌俏地一歪頭,“那當然,我們是一個爸媽生的。大黑鶴哥哥,你長得這么好看,你爸媽應該也很好看吧?”</br> 一句話戳到了墨鶴的心窩子!</br> 墨鶴頓一下,探身,拿起茶杯抿一口茶,低聲說:“我沒見過我爸媽,我是個孤兒,不知道他們好不好看。”</br> 恩恩不出聲了。</br> 過幾秒,她才小聲說:“好可憐,那我以后不叫你大黑鶴了,就叫你鶴鶴吧。”</br> 墨鶴笑了笑。</br> 覺得這個小女孩古靈精怪的,好可愛。</br> 來之前,不知道這家有小孩,他都沒準備禮物。</br> 墨鶴手在身上掏呀掏,最后掏出一塊玉質的平安扣,遞給恩恩,“叔叔來得匆忙,沒買東西,這平安扣你拿著玩,開過光的,應該有點用。”</br> 恩恩伸出小手接過來,笑得眉眼彎彎,“謝謝哥哥。”</br> 墨鶴以前在幫會里年紀最小,很少有人喊他哥哥。</br> 恩恩一口一個哥哥,聲音又甜又奶又酥。</br> 喊得他耳朵微微發麻。</br> 墨鶴心想,難怪藺鷙師兄被逐出師門后,再也不肯回去。</br> 這俗世的生活就是有意思。</br> 陸硯書輕輕推推恩恩,“把平安扣還給哥哥,爸爸怎么對你說的?”</br> 恩恩捏著平安扣不肯松手。</br> 想了想,她抬手把脖子上的玉佛摘下來,遞給墨鶴,小奶音軟軟地說:“鶴鶴哥哥,我爸爸不讓我收別人的東西。你送我平安扣,我送你佛,禮尚往來。”</br> 這把墨鶴整得挺不好意思。</br> 他推回去,“我不要,我一個大人,怎么能要小孩的東西?”</br> 恩恩拽拽陸硯書的袖子。</br> 陸硯書意會,出來打圓場,“墨先生,你拿著吧。恩恩脾氣有點大,你不要,她會不高興。”</br> 墨鶴只好接過來。</br> 他看向恩恩,俊美的臉神色鄭重地說:“小姑娘,叔叔身手很好。以后如果誰欺負你,告訴我,我替你教訓他。”</br> “好呀,謝謝哥哥。”</br> 墨鶴覺得這小孩老占他便宜。</br> 但是想想這是蘇婳的妹妹,貌似就得這么叫。</br> 可他和小逸風也稱兄道弟。</br> 這復雜的關系,真讓人頭疼。</br> 二十多分鐘后。</br> 蘇婳下樓,就看到恩恩和墨鶴一大一小,聊得不亦樂乎。</br> 陸硯書坐在中間,不時幫兩人添茶倒水。</br> 墨鶴臉上表情少有的放松。</br> 蘇婳覺得這男人有時候城府很深,有時候卻單純如孩童。</br> 舉止雖怪異,心眼卻不壞。</br> 當然,也可能是他偽裝得深。</br> 吃完飯后,一行人離開。</br> 陸硯書領著恩恩出來送。</br> 恩恩沖墨鶴揮揮小手,糯乎乎的聲音說:“鶴鶴哥哥,過幾天再來我們家玩,我和我媽媽也有漢服,到時我穿給你看。”</br> 墨鶴禮貌地回:“好,好的。”</br> 辭別父親和妹妹,蘇婳彎腰坐進車里。</br> 司機剛要關車門。</br> 墨鶴忽然探身過來,手就往車里伸。</br> 蘇婳嚇了一跳,連忙往后縮,問:“你要干什么?”</br> 墨鶴伸長手臂,若無其事地扯了安全帶幫她系上,提醒道:“在后面也要系安全帶,萬一司機緊急剎車,傷到手臂,你怎么寫秘籍?”</br> 蘇婳無奈,“好吧好吧。”</br> 心想,得快點把秘籍給他寫出來,好打發他走。</br> 再這樣下去,有點受不了。</br> 這濃烈的保護欲,可比顧北弦嚴重多了。</br> 車子開出去快百米了,蘇婳回頭,看到恩恩還在沖他們的車揮手。</br> 往常恩恩可沒這么大的耐性。</br> 蘇婳看向坐在副駕上的墨鶴。</br> 覺得這人挺有能耐,看著不通人情世故,情商也不夠高,卻在短短時間內讓小逸風、顧傲霆、恩恩都喜歡上他,也是一種本事。</br> 回到日月灣。</br> 車子停穩。</br> 司機拉開車門,蘇婳抬腳剛要下車。</br> 一只白皙修長的手伸過來,要扶她。</br> 蘇婳順著那只手往后看。</br> 看到身上穿的是黑色錦緞長袍。</br> 不用猜,也知道是墨鶴。</br> 蘇婳哭笑不得,“墨先生,我是給你寫秘籍,沒賣給你,也沒在你那里買人身保險。我在保險公司買了巨額意外險,人家公司都沒像這樣,派人二十四小時守著我。”</br> 墨鶴終于意識到自己的過分保護,對蘇婳是一種負擔了。</br> 俊臉微微一紅,他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以為你和我師父一樣。我師父晚年身體不好,上車下車上下臺階都要我扶,二十四小時黏著我,事事離不開我。我以為女人和老人一樣脆弱,需要好好照顧和保護。”</br> 本來覺得他的保護,挺有負擔的。</br> 聽他這么一說,蘇婳心里竟有種酸楚的感覺。</br> 默了默,蘇婳說:“等會兒讓北弦找人帶你去買衣服,理發,再給你安排個住處吧,京都的酒店太貴了,費錢。”</br> 墨鶴忙說:“不用那么麻煩。秘籍寫出來之前,我先住你家吧,既可以教小逸風功夫,還能保護你們一大家子。”</br> 這時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聲從不遠處傳過來,“我不同意!”</br> 蘇婳抬眸。</br> 見是顧北弦。</br> 顧北弦邁開長腿走過來,看向墨鶴,一張英挺的俊臉微微繃著,“你還是住外面吧,再這樣下去,我就要下崗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