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稀罕當你大表哥……”</br> 我說完臉忽然就沉了下來,一本正經的問他:“對了,我真的如尊師所說,必須習道才能過正常人的日子?”</br> 劍一聽我提起此事,也收回了笑意。</br> “這不能算是我師父說的,你爺爺也告訴你了。”他說道。</br> “我只想知道為什么,命犯孤煞,一個人過就行了,不至于如此吧?”</br> 我現在的狀態,屬于半個明白人,爺爺說我命犯孤煞沒錯,離開干娘活不下去,這一點,這段時間已經印證了。</br> 其實我早就知道,爺爺為了保我活到十八歲,每天都過著“不正常”的日子,從小時候開始,隔三岔五的,我就能在夜里聽見門外有不正常的動靜,有時還能聽見爺爺屋子里有講話聲。</br> 那時候,爺爺的聲音時而卑微,時而強硬,有時像給別人壓力,有時又像苦苦哀求,可能是當時我太小了不懂事,沒記住他說過什么話。</br> 這件事也很奇怪,我當時分明聽見了,到了第二天,卻又好像只是做夢,忘記得太快,不過因為爺爺的存在,一直以來,我都不當回事。</br> 而如今爺爺離開了,我才逐漸回憶起更多詭異的細節。</br> 劍一從路邊抽了一根狗尾草叼在嘴上,隔半天才回答我:</br> “因為你的命里,不止命犯孤煞,怎么說呢,有個人是你這輩子必須面對的,你絕對離不開她,但你們身份殊途,在一起注定會互相傷害,想要跟她在一起,又不受身份帶來的副作用,你得習道。”</br> 劍一又補充了一句:“習道未必能幫到你,但它能讓你活更久。”</br> “你說的那個人,是紅衣女子吧,是不是叫馨瑤?”我有氣無力的問道。</br> 聽我這么說,劍一看我的眼神中,多了幾分驚訝和傾佩。</br> 但最終還是搖搖頭:“我發現你這小子,十七八歲就有這種腦子,算是特別聰明的了,不是命運所害,你將來應該是東方家最優秀的一代傳人,不過現在嘛,保住命就行,也別想太多。”</br> “我還想知道,馨瑤和我到底什么關系,和她在一起,又會有什么副作用?”我還是不甘心的問道。</br> 劍一被我問得不耐煩了。</br> “還不明白嗎,你難道不覺得,自你爺爺離開后,你的日子變得寸步難行?”</br> 他白了我一眼,繼續道:“她和你什么關系,我不能說,但我可以說的是,她跟著你,你一個肉體凡胎受不了那么強的陰氣,會減壽,而她會被你的命格克制,除了運氣不好,容易遭遇大劫,你現在知道為什么我師父建議你習道了吧?”</br> 我點點頭,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卻又好像什么都沒明白。</br> “那如果,我自習東方家的風水術?”</br> “你小子有完沒完,習道是你的門面,有這個門面保護就夠了,又沒讓你真正的學那套,再說,風水本就源自道家,那可是你們東方家的老祖宗,你還別覺得不如你家那些東西。”</br> …………</br> 我和劍一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在天剛黑的時候,走下龍虎山,饒了好幾個小村子,進入了一個山村對面的半山腰。</br> 大老遠就看見上面有一座很小的道觀,如同一座民宅,普普通通。</br> 這一路上,無論我怎么套劍一的話,這家伙就是很警惕,對于和馨瑤兩個字有關系的話題,他是只字不提!</br> 半個小時左右,我們到了道觀門口。</br> 道觀也就一座一層的木瓦房子,面積不是很大,一個只有二十多平方的院子,但背后應該還有很大的后院,周圍全是竹林,風景極佳。</br> 大門虛掩著,地上還擺了一把掃帚,掃帚旁邊的地上,用粉筆寫著一排大字。</br> “若想拜師,先干苦力。”</br> “這幾個意思,算到我們要來了?”我一臉懵逼,怎么他們道家中人,都這么能掐會算,感覺我爺爺都沒他們厲害!</br> “還愣著干什么,掃地去。”劍一推了我一把。</br> “不干,人都還沒見,憑什么給他干活,萬一我掃完地不收我怎么辦?”我搖搖頭,“天下道家那么多,我也沒說非要拜他一家對不?”</br> 我只是覺得這樣的要求,太不把我當回事了,我東方家不要面子的?</br> “那行,你馬上拜別的師父去,去啊。”劍一抱著雙手,在那兒威脅我似的。</br> 我一回頭看看黑森森的山路,秒慫!</br> 極不情愿的撿起掃帚開始掃地,這院子就好像他媽專門給我留的一樣,厚厚的竹葉,掃了半個小時左右,累得我滿頭大汗。</br> 最終好不容易掃成一堆了,刮來一陣大風,給竹葉刮的漫天亂飛,我瞬間崩潰!</br> 唉,干都干了,總不能白干對不對?我想也沒想,重新把竹葉給掃干凈了。</br> 屋里面亮著燈的,而且顯然有人,一直沒出來見我們。</br> 直到我把院子打掃完,門開了。</br> 從里面走出來一個穿著灰色長裙的女子,手中端著一杯茶向我走來。</br> 女子大概二十歲上下,沒化妝,膚色卻很白凈,盤著一頭黑發,兩束發鬢垂落在臉頰上,看上去很樸素,充斥著一股子柔性。</br> “你累了就喝杯茶,剩余的讓我去做就行了。”她把茶遞給我,聲音很小。</br> 我們素不相識,卻能感覺到她似乎有些心疼我干了這些活。</br> 爺爺說,聲音小,五官玲瓏,身著樸素,卻又干凈漂亮的女孩子,是天底下最溫柔、善良、勤快的人。</br> 我手都掃麻了,顫顫巍巍的接過茶,說了一聲謝謝。</br> 結果我話剛說完,屋里就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云溪,誰讓你給他茶喝的?給我收咯!”</br> 女子一臉不忍心的看了看屋里,埋著頭說:“師父,他都掃了半個小時了,從山下奔波上來也需要休息……”</br> “休息個屁,想拜我青玄為師,就必須能吃苦!”屋里的聲音傳來時,伴隨一個穿著道袍的人影,走出來了。</br> 我一看,這也不是想象中的什么仙風道骨,就一個看上去有點邋遢的中年大叔!</br> 這家伙頂多三十七八歲,尖嘴猴腮,關鍵還留了一撮得道高人標配的山羊胡,和他長相形成沖突,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鳥。</br> 但仔細看他的五官,長得比較散,這就是正直的象征。</br> 他的長相代表這家伙脾氣古怪,但細節能看出,此人是一個正直,且在關鍵時刻比較富有情感之人,說白了,刀子嘴豆腐心。</br> 是不是豆腐心我不知道,畢竟看相只是跟爺爺略學了一兩招,但這家伙說話是真特么難聽啊,還挺沒禮貌的!</br> 這不,剛走到我面前,一把將我手中還沒來得及喝的茶奪過去,一口喝干!</br> 然后他把空杯子遞給女子,伸手就捏著我下巴,讓我的腦袋不得不往上仰了一下。</br> 他瞪著我說道:“嗯,三火旺盛,膽兒肥之人,既然你膽兒大,后山睡一晚亂葬崗去。”</br> 說完還不等我開口,他就對女子道:“云溪,去,把我去年用過的那張被子找來給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