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搖搖頭：“我陪著你，我也擔心錦奴……和叢姑娘。”</br> 要是她在，肯定不會讓世子去的，哪怕要因此承擔與叢家撕破臉的風險，她也不想世子以身涉險。</br> 說句狠話，要是世子因此而出事，別說叢家怎么反應，她就第一個對他們不依不饒。</br> 再者，叢媛畢竟是個姑娘，要是受傷了或是出了其他事情，還得她在這里方便。</br> 這一等，就等到了接近子時。</br> 聽到城墻上的士兵喊“世子回城”的時候，蘇清歡幾乎要喜極而泣。</br> 去他的叢媛，去他的兩家關系，讓叢媛去死，只要世子好好回來。</br> 焦灼的等待，已經把她所有的耐心都消耗完了，現在一腔怒火，就想歇斯底里地發作。</br> 她甚至想甩叢媛兩個耳光。</br> 可是當她看到世子身后，叢媛被侍衛抱在馬上，披頭散發之際，頓時又覺得不用自己動手了。</br>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叢媛在馬上不安分地掙扎著，“休想搶我的功勞！”</br> 蘇清歡看著她狼狽的模樣，一陣無語。</br> 她是腦子壞掉了吧，弄成這樣絲毫不覺得恥辱，還在丟人現眼。</br> 還好叢文府理智尚在，臉色憋得通紅，呵斥道：“叢媛，你給我閉嘴！”</br> 他起初見到叢媛是松了口氣的，但是沒持續兩秒鐘，看到叢媛的樣子，再聽她囂張的叫囂，氣得真是渾身都在發抖，羞恥到恨不得找條地縫鉆出去。</br> “放開叢姑娘。”</br> 世子從馬上下來，冷冷地道，過來給陸棄和蘇清歡行禮。</br> 蘇清歡也顧不得當著眾人的面，雙手抓住他兩個手腕，激動地問：“有沒有傷到哪里？”</br> 世子笑笑：“沒有。”</br> “真沒有？”蘇清歡順著他的手腕摸到肩膀，唯恐他受了傷不告訴自己。</br> “真沒有。”世子道，黑亮的眼眸在暗夜中也熠熠生輝，“我們沒有遇到西夏人。”</br> “怎么沒有？”叢媛被侍衛松開禁錮，自己爬下馬來，一瘸一拐地往后走，激動的指著很后面的一個人道，“這是西夏的探子，我抓到的！”</br> 她得意洋洋地看著蘇清歡，示威之意很明顯。</br> 蘇清歡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她。</br> 真的，多看她一眼都覺得被拉低了智商。</br>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陸棄解決了，甚至即使她現在衣衫臟亂不整，她也沒讓白芷把帶來的衣服給她。</br> 這個女人，無藥可救。</br> “沒事我先回府了。”她對陸棄道，“你今晚忙就別回府了，一會兒我讓人把吃食送到軍營。”</br> “不用送。”陸棄替她攏了攏披風，“回去吃點東西早早休息。錦奴，護送你娘回去。”</br> “是。”世子答應。</br> “將軍，”叢媛不高興了，她還沒說完自己的“豐功偉績”，她最希望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知道，這怎么能行！“我說我抓了個西夏的探子。他探頭探腦地……”</br> “夠了！”叢文府上前狠狠打了她一記耳光。</br> 這個妹妹，真是越來越離譜了。</br> 叢文府知道她喜歡陸棄，想要嫁給她，其實帶著她來，也是樂見其成的。</br> 但是沒想到她這么愚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捅下了這么大的簍子，不自知也就罷了，還在沾沾自喜，簡直令人無言以對。</br> “哥，你為什么打我！”叢媛捂著臉大聲道，“我抓了哥西夏的探子，你沒聽到嗎？”</br> “李飛，”陸棄冷冷地道，聲音幾乎寒冷到令人打顫，“私闖城門者，該如何處置？”</br> 李飛拱手：“回將軍，殺無赦！”</br> 叢媛呆愣著沒有反應過來，叢文府卻已跪下向陸棄求情：“請將軍開恩。舍妹鑄下大錯，是我管教不周，愿意與她分擔大半罪名。舍妹又為女流，并非軍營中人，請將軍法外開恩，不要用軍法處置她。”</br> 陸棄面無表情，叢文府又向準備離開的蘇清歡求救：“夫人，請您幫舍妹求求情吧。她只是被慣壞了，所以膽大妄為。雖然應該教訓，但是罪不至死。而且她陰差陽錯，抓了個西夏探子，也算戴罪立功。”</br> 蘇清歡嘆了口氣，果然沒來得及跑就被纏上了。</br> “我姑且就算那真是個西夏探子，但是叢姑娘從小在軍營中長大，不熟悉軍法嗎？”蘇清歡冷冷開口。</br> “文府慚愧，只求夫人看在祖父母年邁，不能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份上，饒舍妹一命。除此之外，無論什么處罰，我們都愿意接受。”叢文府低頭。</br> 這認錯態度不可謂不誠懇了。</br> 蘇清歡道：“如果你承認她不是軍中之人，那以后就不要讓她再往軍營中跑。”</br> 蘇清歡覺得自己這是為其他將士著想，不要去了戰場，最后為她而死傷，何其不值！</br> “是，是。”</br> “將軍，”蘇清歡看著陸棄，“雖軍法難違，但是叢姑娘到底是女流之輩，便饒她一命，略施薄懲。更多的懲罰，應該告知叢老將軍，讓他老人家決定。”</br> 她不是為叢媛求情，而是為了跟陸棄配合，給他一個臺階下。</br> 叢媛不能死，他們都很清楚，甚至叢文府也知道，但是還是要低頭，否則雙方真鬧起來，面子上都不好看。</br> “你先回去。”陸棄道。</br> “是。”蘇清歡行禮，又對叢文府道，“叢小將軍，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的愛莫能助。”</br> “我不要你假惺惺地替我求情。你蛇蝎心腸，才不會……”</br> 叢文府走過去，掄圓了胳膊，又是狠狠一記耳光。</br> 蘇清歡這次不再停留，徑直往自己的馬匹處走去。</br> 世子在身后護著她，頭也沒回。</br> 蘇清歡上馬離開的時候，聽見陸棄說了句“死罪可免，活罪難饒”，“駕——”地一聲，策馬而去。</br> “先到府里吃點東西，跟我說說發生的事情再回去吧。”回到府里后，她對世子道。</br> “嗯。”</br> 虎牙回去取了世子的衣服，伺候他在廂房中梳洗換衣。</br> 世子換了衣裳，來到外間，桌上已經擺滿了吃食。</br> 小蘿卜在蘇清歡屋里已經睡了一覺，被他們回來吵醒，竟然也不睡眼惺忪，而是精神抖擻地準備吃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