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門,那是通往西夏的方向!</br> 那道門常年不開,這個時間她出現在那里,不得不讓人懷疑。</br> “阿嫵,她在那里干什么?”蘇清歡沉聲問道。</br> 阿嫵嘟囔道:“誰知道呢?反正他們叢家言而無信,讓她跑出來了。娘,咱們去找叢文府算賬吧。”</br> 雖然年紀小,她卻知道誰可以講道理,誰完全說不通。</br> “娘知道了。”蘇清歡笑笑,對蔣嫣然招招手。</br> 等蔣嫣然附耳過來,蘇清歡低聲道:“你讓人去那里盯著,如果她想出城,一定要攔住。”</br> “她沒有那么大膽子吧。”蔣嫣然同樣低聲回道。</br> “就怕她有。”蘇清歡道,“她自視甚高,說不定現在想做些事情證明自己。”</br> 蔣嫣然點點頭:“好,我這就去。”</br> 凡事有備無患,不能用常人處事的態度來衡量叢媛。</br> 阿嫵笑嘻嘻地上前道:“娘,你和姐姐說什么秘密呢?告訴我唄,我保證保守秘密。”</br> 蘇清歡假裝拉下臉:“是不是告訴你,不許跑那么遠?怎么不聽話了?”</br> 阿嫵立刻搖著她的胳膊撒嬌:“娘,我去之前問過哥哥,哥哥答應的。”</br> 蘇清歡瞪了她一眼:“不要拿著哥哥做擋箭牌!只要是你提出來的,他還有駁回的時候嗎?”</br> “但是哥哥也是大人了。”阿嫵不服氣地道,“哥哥還給我派了侍衛,不會出事的。在邊城,我閉著眼睛都能走回來。”</br> “少張狂,要不晚上繼續回去寫大字。”蘇清歡瞪了她一眼。</br> 阿嫵吐吐舌頭:“我聽話。”</br> 蘇清歡還要繼續看診,便讓白芷帶著她出去買梨。陸棄晚上有些咳嗽,她要熬些雪梨膏。</br> “娘,剩下的錢給我買糖人吃好不好?”阿嫵眼珠子一轉,帶著討好之意道,“我今日都立功了對不對?”</br> “就買一個,不許買多。”蘇清歡道。</br> “買兩個吧,給小蘿卜一個。”</br> “不行。”蘇清歡一眼識破她的軌跡,“就一個。小蘿卜不在家,天氣熱,糖人容易化,回頭都得進你的肚子。”</br> “好吧。”被識破小技倆,阿嫵也不惱火,笑嘻嘻地牽著白芷的手,蹦蹦跳跳地出去了。</br> 白蘇笑道:“大姑娘聰慧。”</br> 蘇清歡會心一笑,繼續給患者診脈。</br> 蔣嫣然出去吩咐后回來,坐在蘇清歡身邊,低頭做著筆記。</br> 阿嫵買了糖人回來,坐在蘇清歡另一邊,晃著小短腿舔著糖人,小心翼翼地不弄到衣服上和手上。</br> 蘇清歡又忙了很久,阿嫵吃完糖人閑的無聊,跑到藥柜那邊看人抓藥。</br> 蔣嫣然害怕她碰到有毒的藥材,示意白芷過去盯著她。</br> “夫人。”不一會兒,有侍衛匆匆進來,“不好了,叢姑娘闖了西北城門,打馬出城了!”</br> 蘇清歡“騰”的一聲站起來,面色微變,“可告訴將軍了?”</br> 侍衛道:“已經去通知將軍了。”</br> “那么多守城的將士,怎么會被她出去?”蘇清歡這才皺眉質問道,聲音不怒自威。</br> “回夫人,叢姑娘到了城門后假裝暈倒,今日值守的李飛將軍趕來查看。不想叢姑娘是撞暈,挾持了李將軍要求開城門……”</br> 蘇清歡氣得想要活撕了叢媛。</br> 現在她一定是去往西夏了。</br> 無論她目的是什么,只要她是在邊城出的事情,叢家便不能善罷甘休。</br> 內憂外患還不夠嗎?現在還要與叢家撕破臉皮嗎?</br> “已經派人去追了嗎?”</br> 陸棄的軍營應該更近一些,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得到消息。</br> “回夫人,已經去追了。”侍衛恭恭敬敬地道,“屬下回來的時候,恰好遇到世子往那邊趕,說是要去接看雜耍的大姑娘。屬下告訴他大姑娘在您這里,他聽說了事情原委,也追去了。”</br> 蘇清歡略松一口氣。</br> 現在她也幫不上什么忙了,只祈禱世子能帶領手下把叢媛完好無缺地帶回來,然后……打死她算了!</br> 但是想想又怕世子出危險,便有些心煩意亂,把剩下的病人交給蔣嫣然,她自己先到了后面。</br> “白芷,你去一趟。”蘇清歡道,“不,還是我自己去吧。咱們去城門那里等著。”</br> 白芷憤憤道:“等著那個惹禍精干什么!最好讓她被西夏人抓走,充做苦役。”</br> “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蘇清歡衣服都沒換,洗了洗手,“要算賬等她回來再算,現在要以大局為重。白蘇,你不用去,在這里守著,看好阿嫵。”</br> “是。”</br> 蘇清歡匆匆離去,腳都邁出了門,又對白芷道,“你把我藥箱帶上,再帶身衣服,帶件披風。”</br> 白芷雖不愿意,但是還是知道大局為重,聽話地取了東西。</br> “咱們騎馬。”蘇清歡道。</br> “是,夫人。”</br> 一人一馬,后面跟著十幾個侍衛,蘇清歡直往城門而去。</br> “你怎么來了?”陸棄已經在城門處,看見蘇清歡騎馬過來,等馬停之后便上前去從她手中接過韁繩扔給旁邊的侍衛,然后把她抱下馬來。</br> 一串動作行云流水,顯然是已經很熟悉了。</br> 叢文府站在那里,神情雖然算是平靜,但是能看出來強忍激動的模樣,手都握成了拳頭。</br> 有這么個糟心的妹妹,現在一定是既擔心又想狠狠打她一頓。</br> 饒是如此,他還是上前恭恭敬敬對蘇清歡行禮,道:“夫人,讓您也擔心了,全都是舍妹的錯。文府在此代她向諸位贖罪。”</br> 他倒是明事理,亦或說沉得住氣。</br> 他這是表明態度,即使叢媛出事,也不會怪罪陸棄。</br> 蘇清歡總算松了一大口氣,對他道:“令妹還年幼,慢慢教便是。現在只希望,她能夠安然無恙地回來。”</br> 前半句是嘲諷,后半句倒是真心實意。</br> 叢文府是成大事的人,一直十分沉著。</br> 陸棄把帕子給蘇清歡讓她擦拭汗水,對于兩人的談話則一直沒有表態,神情淡漠,唯有看向蘇清歡的眼神,有一絲絲柔情。</br> 晚上起了涼風,陸棄對蘇清歡道:“你先回去,等有消息我讓人告訴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