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動了筷子，小蘿卜也不用別人幫忙，自己揮舞著筷子，動作不標準，但是快狠準地夾了塊羊排到自己碗里。</br> 蘇清歡早習慣了兒子這個吃貨，笑著道：“只能吃這一塊，晚上不客化。”</br> 小蘿卜也不沮喪，一邊啃著羊排一邊道：“好。吃一塊羊排，吃兩個肉包子，還要吃一個獅子頭……”</br> 因為留下的是陸棄的飯，所以肉食很多。</br> 蘇清歡道：“只能吃一塊羊排，喝一碗肉粥就去睡覺。”</br> “好吧……”小蘿卜明顯放慢了啃肉的頻率，慢慢咂摸著不舍得吞下去。</br> 世子看笑了，安慰他道：“很快就天亮了，明日早上多吃些肉。”</br> “嗯嗯嗯。”小蘿卜點頭。</br> 蘇清歡給世子夾了塊羊排，這才問道：“你怎么找到她的？”</br> 她現在連叢媛的名字都懶得提。</br> “昨晚下了雨，今天沒有放晴，所以地上尚濕。”世子道，“外面又沒有人踩踏過，所以馬蹄印很明顯。”</br> 蘇清歡覺得有點慶幸。</br> “那個探子是怎么回事？”</br> “我也不知道。”世子道，“我追上的時候，她正讓人綁了那人，非說是探子。那人身上有被打的痕跡，精神萎靡，不知道是被她的人打的還是之前受的傷。”</br> “也就是說，不確定是探子？”</br> “嗯。確實無法確定，”世子道，“但是能在那里行走，估計也不是尋常百姓。”</br> “會不會是在西夏呆不下去，想投奔中原的人？”蘇清歡腦洞大開。</br> “也不無可能。”世子笑道。</br> “今日我真被嚇壞了，”蘇清歡驚魂未定，“她自己作死，怎么我都懶得管。你下次遇到這種事情，不要自己沖上去。”</br> “娘，表舅像我這么大的時候，已經揚名天下了。”</br> “那怎么能一樣？”蘇清歡覺得自己的孩子最好，相公也比不上，“你表舅一門心思就是習武上戰場，他是個武癡。但是你不一樣，你涉獵那么廣泛，眼界更開闊，追求更高遠。你是心懷天下之人，他比不過你。”</br> 世子：“表舅——”</br> “我說比不過就真比不過。”蘇清歡以為他要為陸棄說話，忙鼓勵他，“錦奴，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一定要學會保全自己……”</br> “表舅。”這次世子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站在一邊。</br> 蘇清歡：“……”</br> 她慢騰騰地回頭，看見陸棄正站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br> 雖然帶著笑容，但是這笑容，蘇清歡怎么看都覺得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br> “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br> 這話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怎么這么不會說話！</br> 陸棄上前，走到她身邊坐下，哼了一聲道：“我不快點回來，怎么能聽到夫人的真心話。夫人對我的評價，可真高啊……”</br> 淺棕色的眸子盯著她，帶著威脅，仿佛在說“你等著”。</br> 世子臉上露出笑意，不由低下頭去。</br> “你只聽了一點兒。”蘇清歡嘿嘿笑，“我之前可鋪墊了很久，都是肯定，贊賞你不世之功的。你可不能斷章取義。”</br> “是嗎？”</br> “是是是，快吃飯。”蘇清歡殷勤地把自己的筷子遞給他。</br> 白芷給她重新取了筷子。</br> “說正事，你不管叢媛了？”蘇清歡問道。</br> “打了三十軍棍，剩了半條命，被叢文府帶回去了。”陸棄面無表情地道，給她夾了一塊鱖魚，“快吃飯。”</br> “爹，我也要吃魚。”小蘿卜道。</br> 陸棄給他夾了塊。</br> “那那個探子呢？”蘇清歡問道。</br> “讓叢文府自己帶回去了。既然那是他妹妹立的‘大功’，先讓他自己帶回去審問。”</br> 蘇清歡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若是陸棄先把人帶走，事后證明根本就不是探子，回頭叢媛還得不甘心，非說陸棄對人進行了洗腦。</br> 叢文府也是個聰明的，約莫著明天就能把人再送回來。</br> 畢竟這個人的身份，實在令人好奇。</br> “真的會是探子嗎？”蘇清歡問陸棄。</br> “可能性不大，”陸棄低頭喝了一口粥，“沒有那么笨的探子，會被蠢貨抓到。”</br> 蘇清歡：“……”</br> 吃過飯，世子回自己府里，蘇清歡和陸棄洗漱躺下。</br> “我不如錦奴？”陸棄翻身壓住蘇清歡，含笑看著她，眼神邪魅，“你好大的膽子，敢在背后編排夫主！”</br> “哥哥饒命。”蘇清歡笑得一臉嬌俏軟媚。</br> “不能輕饒。”陸棄在她肩膀上啃了一口，“我已經讓叢文府把叢媛帶回去。”</br> “下了逐客令？”</br> “嗯。叢老將軍再護己，這次事情孰是孰非也清清楚楚，”陸棄道，“叢媛留下來，我不放心。”</br> “嗯，你決定便是。”</br> “不管她。”陸棄把手伸到蘇清歡的衣服中，順著她玲瓏有致的曲線上下其手……</br> 他剛才讓人把小蘿卜送回去睡，原來是存了這樣的心思。</br> 蘇清歡如同踩在云巔之時，還想到這件事——這個男人，太</br> 客棧中。</br> “大哥，大哥……”叢媛在床上趴著呻、吟，面色潮紅，胡言亂語，顯然嚇壞了。</br> 叢文府又生氣又心疼，只能暫時按壓住情緒，讓人去找大夫。</br> 可是三更半夜，城里早已宵禁，又去哪里找大夫？</br> 叢文府想了想，咬牙吩咐道：“看好姑娘，我出去找。”</br> “將軍，您能去哪里找？”隨從跟出來后不放心地道，“還是屬下找個當地人打聽一下再去找吧。”</br> “不用，讓人備馬。”叢文府道，“到將軍府去。”</br> 隨從吃了一驚，隨即道：“將軍留步。剛剛和秦將軍鬧成這樣，您現在找上門去，豈不是會被誤會為挑釁？”</br> 叢文府大步往外走，道：“我不找將軍，我去找別人。”</br> 隨從想起蘇清歡是大夫，大驚失色：“蘇夫人也不行，將軍若是在府里呢？還是屬下出去找大夫吧。”</br> “住口。”叢文府不耐煩了，“哪來那么多話！我去找蔣姑娘。”</br> 隨從愣了下，硬是沒反應過來哪個蔣姑娘。</br> 叢文府卻已經邁步出去，他只能大步跟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