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無意中發現，您的那個小廝虎牙，從夫人房間里鬼頭鬼腦地出來，懷里鼓鼓囊囊的……”杜云娘看著世子，一臉邀功的神情。</br> “是嗎？”世子瞇起眼睛盯著她，“你知道，誣陷我身邊的人，我會很不高興嗎？”</br> 他的眼神太有震懾力，杜云娘嚇得一激靈，但是頓了頓再看，又覺得那雙眼睛似乎還喊著笑意，便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心想開弓沒有回頭箭，壯著膽子到：“奴怎么敢誣陷別人呢？奴是真的看到了！”</br> 她今天又把杜麗娘藥倒了，害怕她壞自己的事情。</br> 見到世子冷厲的模樣，她心中有一絲慶幸，幸虧來之前她已經考慮周全，找了個確實見到虎牙從他屋里出來的時間，轉嫁成他從蘇清歡屋里出來的時機，否則怕是要露餡。</br> 世子盯著她看了半晌，看到杜云娘身如斗篩，笑容消失，才忽然笑了，懶洋洋地摸著腰間的玉帶扣到：“好，很好。”</br> 杜云娘被這聲“好”弄得毛骨悚然，實在摸不透他的想法和此刻心情，顫抖著聲音道：“奴想，他偷的贓物應該還來不及轉移，您趕緊派人去找找……”</br> 說完，她怯怯地看向世子，心里莫名有些后悔。</br> 好像，她不該招惹這個比自己小的男孩，他比她想象中更有主見和威嚴。</br> 但是她轉念心中又有些竊喜，她想依靠的人，不是越強大越好嗎？</br> 只要她更用心，就一定能討得他歡心。</br> 今日就是第一步，一定要好好的！</br> 世子掃了她一眼，沖外面道：“來人，把虎牙找來。”</br> 等待的時間，杜云娘感覺到從所未有的煎熬。周圍的空氣好像凝滯了一般，冷氣突突地向她襲來。</br> 明明只是片刻的時間，她卻覺得過了好幾年一般漫長。</br> 虎牙呼啦啦跑進來，笑著行禮道：“世子，您找小的？小的正和侍衛大哥們說如意失竊的事情呢！”</br> 世子指著杜云娘，慢條斯理地道：“她說，失竊的如意，是你偷走的。”</br> 虎牙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暴跳如雷，指著杜云娘破口大罵：“你個黑心爛肝腸的賤人，敢污蔑你小爺！來來來，告訴你小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東西了！”</br> 說話間，就要去拉扯杜云娘的衣袖。</br> 杜云娘往世子身上靠，美淚含淚，我見猶憐：“世子，您要替奴做主！”</br> 她見慣了杜麗娘對著恩客們嬌嗔討好的模樣，所以這番表演下來，毫不費力。</br> 世子往后退了一步，眉頭緊蹙，眼神中充滿了嫌惡之色，冷冷地看著她裝。</br> 杜云娘自己表演完，抬頭看向世子，看到的卻是一張不辨喜怒的臉。</br> “哭夠了嗎？哭夠了就帶人去把如意找出來，等找出來后我嘉獎你。”他說話的時候，劍眉挑起，帶著幾分痞笑。</br> 虎牙委屈得要哭了，嘴唇動了動想辯解，卻在看到世子暗中給他的眼色后把話又吞了回去。</br> “奴也不知道他藏到了哪里，但是想著總歸在他房間里不會錯。”杜云娘按照自己事先想好的道。</br> 她還怕世子沒有親眼見到“贓物”被搜出來不能最大程度地表現出她的功勞，便開口極力勸說世子也去。</br> “要是他和旁人勾結呢？還是您親自去一趟，到時候人贓俱獲，他也沒辦法否認。”</br> “你倒是很肯定。”世子冷笑一聲，對虎牙道，“走，去你的房間。”</br> “是。”虎牙恨恨地看了杜云娘一眼，“我就不信真能搜出東西來。”</br> 結果，他很快就被打臉了。</br> 在樓下虎牙的房間，面對著手下呈上來的紫翡如意，世子只看了一眼，便松了口氣，道：“先去跟夫人說一聲，如意找到了，說我晚點親自送過去。”</br> 這東西不知道有沒有被那惡心的女人碰過，世子想到這里都想把如意扔了。</br> 但是想想沒辦法對蘇清歡交代，只能按下這種念頭，心里想著回頭先好好洗洗，日后再讓人找更好的。</br> 他還有十幾年，能搜羅到無數好東西，都是阿嫵的。</br> 他的話音剛落，立刻有人應聲而去。</br> 虎牙“撲通”一聲跪下，又懼又怒地道：“世子，真的不是小的……我在您身邊這么久，什么好東西沒見過，怎么會眼皮子這么淺……”</br> 世子擺擺手打斷他的話，面冷如霜。</br> 杜云娘見狀心中暗喜，臉上已經是落井下石的得意：“世子，奴沒有胡說吧，真是您身邊的人做的。”</br> 世子說過會獎賞她，如果他問她想要什么獎賞，她就含羞帶怯地告訴他，愿意為奴為婢，常伴他左右……</br> 世子把她的表情都收到眼底，冷意浸透了他黑色的瞳仁。</br> 虎牙到底跟了他幾年，對他的情緒不敢說了如指掌，至少也能分辨一二，見狀不敢說話，趴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忐忑地等著他發落。</br> “你先下去，”世子對杜云娘道，“獎賞的話——”</br> 杜云娘忙喜滋滋地道：“奴能幫到世子，幫到將軍夫人，便是莫大的榮幸，不敢要獎賞。”</br> “是嗎？”世子冷笑連連，“可是我一定要給。你回去等著吧！”</br> 敢沾手他送給阿嫵的東西，嫌命長了！</br> 杜云娘總算看出了點不對勁，惶恐地看著他，囁嚅著道：“奴，奴告退。”</br> 她現在，只想快點逃離，世子的眼神太嚇人了。</br> 杜云娘離開后，世子對虎牙道：“起來。”</br> 虎牙抬起頭，淚流滿面：“世子，小的真沒有……”</br> “我知道你沒有。”世子面無表情地道，“你雖然憨厚耿直，但是如果真生了壞心，也不至于如此愚蠢，更不會被她發現。”</br> 虎牙破涕為笑：“小的就知道世子英明神武，一定不會被人蒙蔽！那個賤人，太壞了，果然biao子窩里出來的，沒有一個好東西！”</br> 世子面色晦暗，開口道：“你想不想替自己，也替我出口氣？”</br> 真相就像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蠢貨就是蠢貨，如此沒有腦子，還敢妄想左右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