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十二三歲的女孩子,即使想到未來,也是含羞帶怯的。</br> 但是蘇清歡提醒自己,不可以用這種看法來衡量杜云娘。</br> 青樓大概是一種人間一年,那里百年的存在,在那里摸爬滾打過的女人,個個都是人精。</br> 真煩躁,希望趕緊到京城,讓杜麗娘帶著她去找那個章舉子去!</br> 白蘇小心翼翼道:“夫人,那您覺得,用不用讓世子知道?”</br> “別!”蘇清歡斷然拒絕,“這種腌臜事情,還是先別讓他知道了。”</br> 世子在情事上,怕是根本就還沒開竅,不要有這么惡心的起點和記憶。</br> 晚上,陸棄回來的時候已經臨近子時。</br> “敏郡王又宴請你了?”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酒氣,蘇清歡問道。</br> “聞出來了?真是狗鼻子。”陸棄把袍子脫了扔到門邊,“我剛才沐浴之后才回來的。”</br> “只有一點點氣味。”</br> “他對鐵礦之事惴惴不安,”陸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所以反復試探我。殊不知,越試探,他自己暴露得越多。”</br> 現在他已經摸清了濟寧府的情況,就等去追蹤打探的人回來稟告,到底那些礦石賣給了誰。</br> 蘇清歡道:“你小心些行事,誰也不是傻子。他既然試探你,說明還是懷疑了。”</br> “嗯。”陸棄走過來摸著她的小腹,算算日子道,“再堅持幾個月。這幾天你晚上都要起來兩次,是因為月份大的緣故吧。”</br> 蘇清歡笑著點點頭:“你不用總跟著起身,這屋里的燭火一夜不滅,我自己可以的。”</br> “我不放心。”</br> 蘇清歡嘴角露出笑意:“對了,我想問你,杜氏姐妹,你還有什么安排嗎?”</br> “她們惹你不高興了?”陸棄的眼神驟然凌厲起來。</br> “沒有沒有,就是問問。”</br> “杜麗娘可能還知道敏郡王的不少事情,只是她留著保命,并沒有提。”陸棄道。</br> “哦。”</br> 既然如此,那她就沒法提讓陸棄先把她們姐妹送走的事情,只能多加小心了。</br> 杜麗娘顯然還好,只是無腦蠢笨的杜云娘讓人頭疼。</br> 第二天,陸棄、蘇清歡和世子,在外面的酒樓里見了司徒一家。</br> 這次分成了三桌席面,男女長幼,各自湊在一處說話不提。</br> 陸棄似乎從與司徒清正的對話中得到了什么啟示或者提醒,把她送回來后直接出去了。</br> 蘇清歡累得腰酸背疼,斜靠在榻上自己捶著腿,白芷在替她按腳,白蘇則按照她的吩咐在開箱籠找東西。</br> 今日見到司徒兄弟,蘇清歡給了他們見面禮,忽然覺得以后應該隨身帶幾樣精致的小東西,留著賞人或者贈送晚輩,于是便讓白蘇翻翻。</br> “夫人,如意不見了。”白蘇大驚失色地道。</br> “什么如意?”蘇清歡停下手中動作道,“是世子才送來那件?”</br> “正是那紫翡如意。”白蘇急得都要哭了。</br> 蘇清歡不相信有人敢偷,道:“你再找找,白芷,你也過去幫忙看看,定是你白蘇姐姐剛才眼花沒看到。這客棧里三層外三層的侍衛,若是真丟了,那一定是自己長腿跑了。”</br> 可是兩人找了半天,最后蘇清歡自己也過去把箱籠翻了個底朝天,就是沒找到。</br> “都怪奴婢沒有收好。”白蘇自責地道。</br> “有人想偷,你就是藏在老鼠洞里,他也能翻出來。”蘇清歡安慰她道,“別難受了,是我讓你放在那里的,與你何干。”</br> 白芷道:“夫人,咱們趕緊追回來。正像您說的,里三層外三層都是自己的人,這樣還能丟,奴婢覺得是有內鬼。”</br> 蘇清歡不愿意以這種惡意的猜測揣測那些隨著陸棄出生入死的人,想了想后道:“白芷,你把世子叫來。”</br> 一來東西是他送的,弄丟了她得表達歉意;二來陸棄忙得腳不沾地,就算是稀世珍寶,也不值得浪費他時間,于是她打算讓世子查竊賊。</br> 世子來了聽清原委后道:“娘,您別著急。您說過的,這些死物,再貴重也是死物。好看的擺件首飾太多了,日后我再給妹妹搜羅。您若是因為如意失竊上火傷了身體,傷了妹妹,我得多難過。”</br> 蘇清歡勉強笑笑:“我知道那是死物,不上火,可是我還是很喜歡,能找回來還是盡快找回來。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br> 世子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下。</br> “娘,您早點休息,說不定明日一早醒來,我已經把如意帶回來了。”</br> “好。”蘇清歡欣慰地道,心里卻在滴血。</br> 若是能完整找回來倒也罷了,就怕寶物毀在那竊賊的手里!</br> 世子陪著她說了會兒話后便起身告退離開。</br> 一出門,他的臉色變完全黑了下來,幽深的眸子里有暴風驟雨在醞釀,渾身散發出與年齡不相符的冰冷氣勢。</br> 他倒要看看,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動他給妹妹求親,不,差點說錯了,給妹妹贈送的禮物。</br> 他理了理思緒,一疊聲干脆利落地吩咐下去,回到房間里等消息。</br> 虎牙做過偷竊之事,世子便讓他也去幫忙調查,說不定更能弄懂竊賊的心理。</br> “世子,世子,奴有要事相稟。”門外傳來了杜云娘嬌俏的聲音。</br> 世子扔了筆,靠在椅背上,冷聲道:“進來!”</br> 聽到這個聲音,讓他有了新的猜測。</br> 誰都不理解,紫翡能在眼皮子底下被盜走,認為誰都不會做這種一查就被查出來的蠢事。</br> 可是杜云娘,本來就是個蠢貨啊!</br> 世子瞇起眼睛。</br> 杜云娘扭著腰進來,東施效顰般地給他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然后道:“聽聞夫人丟了東西,奴也很著急。世子若是要追查竊賊,不妨從身邊之人先入手。有道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br> “你覺得我應該從哪個身邊之人先入手呢?你嗎?”世子看她又心虛又激動的表情,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測,于是冷了聲音道。</br> “從貼身伺候的人開始吧。”杜云娘以為世子束手無策,覺得這是表現自己的好機會,于是殷勤地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