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沒有回答,不敢置信地拍了拍前胸,想讓砰砰跳動的緊張的心平息下來。</br> 頓了片刻,她重新搭上自己的脈,脈象往來流利,圓滑如珠滾玉盤,滑脈,有喜之兆。</br> 她苦笑一聲,想起從前的種種,終于確定了,確實是懷孕了。</br> 該來的姨媽君沒來,小腹墜痛,有感冒的癥狀……再仔細想想,那次到了莊子之后就該吃藥,結果覺得差不多沒事,落下了那一次,這小東西就頑強地沖破圍剿,來到了。</br> 如此猝不及防,如此不合時宜,卻又如此的……令人歡喜。</br> 蘇清歡很確定,自己不想要孩子;可是在這樣一個最焦心的時刻,后知后覺地發現這條小生命的到來,歡喜像被春風拂過的梨花,千樹萬樹,霎時綻放,無法抵擋。</br> 這是她和陸棄愛情的結晶呢!</br> 將來會有個孩子,既像他,又像她,想想就覺得很神奇。她可以教他醫術,帶他胡鬧,也可以讓陸棄教他功夫,教他讀書……</br> 春暖花開的時候,一家三口去踏青,小小的糯米團子,在桃花林中搖搖晃晃地走路,像只小鴨子……也許將來還會有好幾個,大的牽著小的,幾個滾成一團……會有個厲害的小胖妞來撒嬌告狀,會有個機靈聰明的小混蛋闖了禍低頭認錯……</br> 這一瞬間,蘇清歡忽然明白,對于相愛的兩人,孩子給了他們更多甜蜜的可能。</br> 所以,她真的很高興,很期待。</br> “夫人,您到底怎么了?”白芷眼睜睜地看著她從震驚到平靜再到嘴角露出笑意,六神無主地道。</br> 蘇清歡看她緊張模樣,不知為什么有些害羞,想了想后笑道:“白芷,你不用去找棉花了。”</br> 白芷一臉懵懂——這是什么和什么呀?</br> “夫人,奴婢是說,您發燒了!”</br> 燒得也不算厲害啊,怎么她覺得蘇清歡都燒糊涂了?</br> 蘇清歡笑著道:“我以后很長時間都不來葵水了。”</br> 白芷不懂:“為什么不來了?”</br> 難道因為葵水該來不來,所以發燒了?</br> “傻子!”蘇清歡大笑著道,“白芷,我懷孕了。”</br> 白芷呆了,半晌才喃喃道:“這,這怎么可能呢?您不是一直吃藥嗎?”</br> 蘇清歡笑嘻嘻地道:“也許就因為剛到莊子那次沒吃,才會有漏網之魚。不過即使一直吃藥,就是要來,也會來的。”</br> 白芷臉上露出喜色:“太好了,穆嬤嬤知道該多高興!她沒跟您說,但是一直跟我和白蘇姐姐嘮叨,說您早日和將軍成親,生個孩子才是正事……”</br> 想起穆嬤嬤,蘇清歡臉上露出悵惘之色,道:“也不知道穆嬤嬤現在怎么樣了。”</br> 白芷自知語失,忙道:“穆嬤嬤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夫人,您現在有了身孕,這是天大的好事,心思千萬別那么重。”</br> 蘇清歡笑道:“你倒是挺懂的。”</br> 白芷挺胸:“郡主懷孕的時候,穆嬤嬤總是叮囑她,別哭別苦著臉,對孩子不好。對了,您趕緊寫封信,告訴將軍這個好消息。咱么這沒走多遠,很快消息就能送回去了。”</br> 蘇清歡也想第一時間與陸棄分享這個好消息,但是想了想后搖頭道:“算了,我沒有懷孕他都已經不放心讓我去云南。若是讓他知道現在是我們娘倆,怕是立刻就追來了。”</br> 她伸手摸了摸小腹,動作溫柔而輕緩,臉上露出笑意,目光中有將為人母的幸福。</br> 小包子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芽兒,但是以后他會慢慢長大,和她共處十個月,然后瓜熟蒂落,把她和陸棄的基因傳承下去。</br> 他會給他們帶來許多快樂,也會惹他們生氣;若是男孩子,陸棄這個暴君怕會很粗暴;若是女孩子,又怕被他寵上天……m.</br> 小包子,你要乖,不要鬧騰娘親;娘親也會乖乖的,好好護著你。</br> 咱們一起到云南,救了鎮南王就回轉找你爹爹。</br> 娘親,爹爹……蘇清歡想起這兩個稱呼,有些繃不住笑意。</br> 突然之間變了身份,感覺很新奇,也很好呢!</br> 白芷激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手足無措道:“那您還能趕路嗎?懷孕初期不是要好好保胎嗎?這舟車勞頓的……唉,去是要去的,要不奴婢去跟羅將軍說,咱么換水路吧,能平穩些,。奴婢這就去!”</br> 蘇清歡忙拉住她:“別,別跟羅將軍說了。我若是不知,不也好好的嗎?馬車本來就已經很舒服了,大不了以后我多躺著。到現在我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這個孩子也是個皮實的。”</br> 她下意識地覺得,她和陸棄年紀都正當好,身強體壯,孩子質量也會很好。</br> 而且作為醫學工作者,又主攻西醫,對于懷孕這件事情看得很淡;正常懷孕情況下,只要沒有強烈的反應,該干什么干什么,不會有太大影響。</br> 這也是一種自然選擇的過程,不好的胚胎自然熬不過,若是健康,那也不必太過擔心。</br> 作為孕婦,努力不給除了丈夫以外的人添亂,蘇清歡覺得這應該是基本素養。</br> 當然,她肯定要多麻煩白芷,日后還可能要穆嬤嬤操心,她們都是她的家人,也和她一起,歡迎小包子的到來。</br> 白芷激動地在屋里走來走去:“夫人,那,那奴婢能為您和小主子做點什么?您這發燒怎么辦?”</br> 她的樣子逗樂了蘇清歡。</br> “白芷,我怎么覺得這個孩子是你的。”她笑瞇瞇地道,“我這發燒可能就是因為懷孕,多喝水,好好休息便是,沒什么大礙。”</br> “您的孩子,就是奴婢的小主子啊。”白芷一臉正經,“奴婢有點慌,奴婢還不會抱孩子,到時候弄疼他怎么辦?不行,不能讓小主子苦……”</br> 看著她已經慌亂的不成樣子,蘇清歡哈哈大笑。</br> 笑著笑著,就……吐了。</br> 秦包子,在他娘親第一次知道他存在的時候,怒刷了一波存在感。</br> 不過接下來幾日趕路途中,小包子都很乖,蘇清歡除了早起會有些不明顯的嘔吐感,小腹悶悶的下墜,胃口不好之外,沒有忍受不了的癥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