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梓也沒有錯過小蘿卜的神色,見狀站起身來道:“我回屋休息,你們兩個慢慢說。秦昭,你要是敢動手,我饒不了你。”</br> 穆敏:“……秦昭動什么手?”</br> 小蘿卜恭謹道:“晚輩不敢,族長放心。”</br> 穆梓瞪了一眼穆敏,這才提步出去。</br> 燒餅也要往外溜,卻被穆敏喊住:“燒餅,你剛才不幫忙拉架,想跑到哪里去?”</br> 她現在得一一算賬了——怎么一個個都死人一般不幫秦昭?</br> 燒餅哭喪著臉道:“大公子不讓上前,小的偷跑出去,想找黃老前輩來拉架,幸虧您回來了。”</br> 穆敏一想,如果爹生氣了,好像真的只有黃一手或許有辦法。</br> 畢竟經過這次事情,他們也算生死之交了。</br> “燒餅出去。”小蘿卜的聲音很冷。</br> 穆敏一驚,“秦昭你生氣了?嗯……你先別生氣,我先給你看看傷。”</br> 小蘿卜沉默,也并沒有阻止她的動作。</br> 穆敏脫下他的衣裳,看著他胸前的大片瘀傷,驚呼道:“我爹下手怎么能這么狠?打壞了你對我有什么好處,真是的!”</br> “族長已經手下留情了。如果世子哥哥是我,我爹能把他的腿打斷你信不信?”</br> 穆敏吐吐舌頭,給他擦藥膏:“有點疼,你忍一忍,我要把瘀傷都揉開。”</br> 算賬吧算賬吧,大不了挨一頓罵,反正她現在目的已經達成,心滿意足,并且絲毫不后悔自己的舉動。</br> 小蘿卜仍然面無表情。</br> “蔣姐姐已經罰過我了,很兇的那種。”穆敏眼珠一轉,計上心來。</br> “怎么罰的?”小蘿卜的態度果然松動了些。</br> “罵我好多次,都是狠狠的,讓我頭都不敢抬那種。”穆敏半真半假的裝可憐。</br> “敏敏,我不想對你發火,只是覺得自己太無能,所以才要你以身涉險……”</br> 她對他用套路,那他也套路她。</br> 果然,穆敏急忙道:“秦昭,你別這么說。是我自己不想你冒險,所以才這樣的……沒有下次了,我絕對保證。”</br> 小蘿卜無奈地搖搖頭。</br> 穆敏以為自己過關,心中竊喜,卻不料他繼續道:“敏敏,我只能接受這一次。如果你還想有下次,那我為了不讓你以身涉險,只能把你送回去。在谷里,最起碼你可以安平喜樂地度過一生,不至于陷入險境。”</br> 大蒙的那些豺狼,如果知道她的底細,會如何對她,小蘿卜根本不敢細想。</br> 安平喜樂?沒有他,她還能回到過去那樣沒心沒肺的日子?穆敏眼里一下盈滿了眼淚。</br> “秦昭,你不要我了?”</br> 看著她長睫染淚,滿眼委屈,縱使是鐵石心腸也要被軟化,更何況,小蘿卜根本就是嘴硬心軟。</br> “我該拿你怎么辦?”他把穆敏摟在懷里,下巴抵著她的頭頂喃喃地道,“敏敏,永遠不要再做讓我不敢回想,想起來會后怕噩夢的事情。那后果,我承受不起。”</br> 穆敏和小蘿卜說了蔣嫣然在那邊的情況,后者問:“蔣姐姐要去大蒙了?”</br> 穆敏咬著嘴唇點點頭。</br> 她剛才說得很含蓄,但是秦昭還是找到了蛛絲馬跡,知道了蔣嫣然現在的情感狀況。</br> “我知道了。”小蘿卜只是點點頭,面色從容。</br> “你……沒有生氣?”穆敏探頭小聲試探著問道。</br> “沒有。”小蘿卜道,“為什么要生氣?”</br> “那就好。”如果他對蔣嫣然失望,穆敏心里會很難受,“我們就一起幫幫蔣姐姐。”</br> “我們只要密切關注,然后等姐姐的消息就行。”小蘿卜道,“有時候我們做得太多,或許只能給她添加負擔。”</br> 如果穆敏沒有帶回這些消息,他貿然打去,到時候自己進退兩難不說,恐怕也截斷了蔣嫣然的退路。</br> 所以說沒有什么算無遺策,再周密的人,也算不到感情的變數。</br> 兩人訴完離情,見小蘿卜要忙,穆敏氣勢洶洶地出門。</br> 她要去找吱吱算賬。</br> 吱吱不在府里,又去找樓小樓了,穆敏撲了個空。</br> 結果她往外走的時候,好巧不巧,吱吱回來了!</br> “吱吱!”穆敏叉腰站住門前,“我爹欺負秦昭,你怎么不幫忙?怎么這么不夠義氣。”</br> 不料吱吱見到她像見到了親人一般,小炮彈似的沖到她懷里,幾乎把她撞倒,激動地道:“穆敏,穆敏你沒死啊!”</br> 穆敏咬牙切齒的道:“聽起來,我沒死你還挺遺憾?”</br> “哈哈哈,是挺遺憾。這樣沒辦法繼承你的妝奩了。”吱吱哈哈大笑,“我在聽樓小樓唱戲,最后幾場了,但是聽說你回來了,二話不說拔腿就往回跑,你還說我!”</br> “我爹來鬧,你怎么不留下幫忙?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件事情。”穆敏氣鼓鼓地道,“果然就是酒肉朋友而已。”</br> “我怎么不留下你不清楚?我這人就不會撒謊,”吱吱扁扁嘴,“我知道你沒回山谷,不敢往族長面前湊。到時候他和秦昭兩個對我嚴刑逼供,我供出你來怎么辦?”</br> 穆敏驚訝:“你知道我去了哪里?秦昭都不知道。”</br> 吱吱在門檻上坐下,翹著腳靠在門上得意洋洋的道:“穆敏,秦昭和你幾天?我和你十幾年了!你做了那么多準備工作,說是回谷里,我腦子被門夾了會相信?”</br> “那你……不攔著我?”</br> “我攔得住?從小到大,你要做的事情誰能攔得住?我從來不攔你,你要我陪我就跟你去,你不要我陪我就替你遮掩。這次不就挺好的?但是穆敏啊,別有下次,我年紀也大了,心臟受不了……”m.</br> “你大個屁。”穆敏用粗口掩飾自己的感動。</br> “好了好了,回來就好。走,我請你看樓小樓去,就剩下三天了,看一場少一場。”吱吱沒心沒肺地道。</br> 穆梓在將軍府只待了幾日就回到山谷,對于報仇的結果只字不提。</br> 穆敏心中好奇,只能去磨黃一手。</br> 黃一手不回答問題卻一味揭她傷疤:“小丫頭真能干,從前小看了你。幾十萬大軍中來去自如,是不是該給你寫篇傳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