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敏不顧形象撒丫子跑到小蘿卜書房,這才發現爹在院子里和小蘿卜交手。</br> 小蘿卜本來就打不過穆梓,也不敢全力應對,因此被打得幾乎沒有招架之力,而且之前不知道打了多久,他眼角紅腫,嘴角也在流血。</br> 侍衛都圍在周圍,卻不敢上前。</br> 穆敏見狀大喊一聲:“都是死人嗎?”</br> 她自己縱身一跳,加入戰局,擋在小蘿卜面前,急道:“爹,您這是干什么?好好的切磋功夫,怎么能對秦昭下這樣的重手?”</br> 穆梓和小蘿卜幾乎同時收手。</br> 下一刻,穆敏就被小蘿卜攬到懷里。</br> “敏敏?”他的眼中迸發出驚喜。</br> 穆梓眼中亦有驚訝,隨即變成了憤怒,粗黑的眉毛幾乎皺到一起。</br> “爹,您回來了?沒事就好。”穆敏沖小蘿卜笑笑后先和穆梓打招呼,然后扭頭關切地看向小蘿卜,“秦昭,你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br> 說話間,她伸手從他肩膀往下摸,想看看傷沒傷到骨。</br> 可是這動作實在令人遐思,小蘿卜臉紅,忍不住往后退了下,不動聲色地拉開兩人的距離,“我沒事。”</br> 畢竟是在穆梓面前,而且穆梓已經很憤怒,他不敢再挑釁。</br> “真沒事?”穆敏確認,等看到他再次點頭才松口氣,然后上前對著憤怒的穆梓道,“爹,您去哪里了!那么長時間,攏共讓人帶了一封信回來,知不知道我都急死了。”</br> 穆梓只怒目相視,并不說話。</br> 這是很生氣的表現,穆敏一下就心虛了,“爹?”</br> 小蘿卜上前道:“誤會一場而已,敏敏,你沒有回山谷?”</br> 穆敏:“……”</br> 她就說哪里出了問題,原來是謊言被戳穿了。</br> 眾人一起進了屋,把話說明白,穆敏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br> 原來,穆梓和黃一手回到邊城,卻不見了穆敏,自然要問小蘿卜發生了什么事情。</br> 小蘿卜并不慌亂,如實相告。</br> 穆梓牽掛女兒,又趕回山谷,結果谷里的人告訴他,穆敏從來都沒有回來過。</br> 穆梓又著急又生氣,自然要找小蘿卜算賬。</br> 而小蘿卜也是急火攻心,還沒來得及讓人去找,穆梓的拳頭已經落了下來。</br> 弄清楚事情原委的穆敏一邊給小蘿卜臉上涂藥一邊埋怨道:“爹,就算我丟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您打秦昭做什么?”</br> 穆梓怒道:“你去了哪里!”</br> 穆敏忽而心虛——她以身涉險,是為了秦昭;這樣算起來,爹似乎并沒有打錯他。</br> 看著她眼睛滴溜溜地轉,穆梓火氣頓時上來,怒道:“跪下!”</br> 穆敏手一抖,涂藥的手指差點插到小蘿卜眼里。</br> “去。”小蘿卜輕聲道,站起身來牽著她的手,同她一道跪在穆梓面前。</br> 地上硬而冰涼,穆敏扭著身子像只蠶蛹,很不舒服。</br> “爹,我錯了。”她低頭道,“讓您操心了。”</br> 好好認錯才能爭取寬大處理。</br> 穆梓拿起旁邊她剛才帶進來的馬鞭,在掌心中敲打了幾下,指著她道:“到底去哪里了?”</br> 沒有人知道他現在的慌張。</br> 他擔心穆敏瞞著小蘿卜去做了什么錯事,如果這樣,他又打了小蘿卜,那實在是說不過去。</br> 小蘿卜不動聲色地往穆敏身邊挪了挪,準備穆梓動手他就去擋住。</br> 他也想知道,這一個多月,穆敏到底瞞著所有人去了哪里。</br> 穆敏斟酌著如何說這倆男人能少生氣——不生氣是不可能的,嘴上嘟囔道,“吱吱哪里去了?爹打秦昭,她竟也不出來幫忙,我一定要和她算賬。”</br> “問你話呢!”</br> 小蘿卜也拉了拉穆敏的衣袖。</br> 穆敏感受到他的緊張,扭頭沖他一笑,然后閉上眼睛心一橫,豁出去了道:“我去了一趟北面,見到了蔣姐姐,然后在她那里呆了幾天就回來了。”</br> 這話穆梓還沒聽明白,因為他不知道這個“蔣姐姐”是誰,而小蘿卜面色已經發白。</br> “你去了哪里?”一向持重的他抓住穆敏的胳膊,“你混進了大蒙的軍隊中?”</br> “嗯。”穆敏點點頭,然后吐吐舌頭飛快地道,“不用擔心,我這不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嗎?”</br> 小蘿卜猛地想起之前她磨著自己追問的情景,這才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都掉進了她的算計里。</br> 而她這般算計的初衷,他不用想就知道是為了她。</br> 對著兩個怒目相對的男人,穆敏不待他們逼問,一五一十地說出自己在大蒙軍營的所見所聞,當然略過了之后差點把燕川抓回去的驚險經歷。</br> “蔣姐姐真的很厲害……”穆敏說完,眼睛里還全是崇拜的小星星,隨即扭頭看向小蘿卜,“所以現在你可千萬別再動發兵的念頭了,要不就是害了蔣姐姐。蔣姐姐可是說了,她說到做到。”</br> 更多的話,比如蔣嫣然對燕云縉的那些復雜感情,就等兩人私下在一起的時候她再說。</br> “我問你,該不該打?”穆梓問小蘿卜。</br> 小蘿卜行禮后正色道:“是晚輩沒有照顧好敏敏,您責罰得沒錯。”</br> 穆敏卻道:“冤有頭,債有主……呃,您說得對,我們倆都有錯,要不一起罰吧。”</br> 爹爹的臉色好嚇人,識時務者為俊杰。</br> 小蘿卜道:“族長身上帶了傷,敏敏你去看看有沒有裂開。”</br> 穆敏一驚,膝行幾步上前趴在穆梓膝上,仰頭焦灼地問:“爹,您怎么受傷了?你都受傷了還逞什么強?傷在哪里?”</br> 穆梓木著臉不理她,顯然還在生氣。</br> 小蘿卜不忍心看穆敏難受,輕輕道:“若是我猜得不錯,應該是右臂。”</br> 穆敏站起身來去查看,穆梓這才道:“小傷而已。我先跟你算賬!”</br> “算算算,您說怎么算就怎么算,先讓我看看您的傷勢再說。”</br> 穆梓這才算感受到了些貼心小棉襖的溫暖,傲嬌地拉開衣襟讓她看傷。</br> 小蘿卜在一邊幫穆敏遞藥,不發一言。</br> 穆梓的傷口并不深,穆敏很快替他包扎好,然后這才發現小蘿卜的神色很嚴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