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寒心道,我早就知道,只是不想把皇上的糗事當成茶余飯后的談資所以不提起而已。</br> 現在看你這么難過,說來讓你開心開心。</br> 話說大蒙皇宮中,自從韓妃知道蔣嫣然懷孕,可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整個人都輕飄飄的。</br> 生完孩子之后,蔣嫣然就和自己一樣淪為棄婦的認知讓韓妃特別激動。</br> 所以與其他宮斗套路不一樣,她非但不希望蔣嫣然有任何意外,還燒香拜佛,希望她能順利誕子。</br> 不,誕女。</br> 知道內情的幾個大人物都任由她得瑟,不知內情的還以為韓妃傻了,竟然真的期待皇后娘娘的孩子。</br> 韓妃又是無風起浪的性格,絕對不會讓自己閑下來。</br> 這不,考慮到蔣嫣然懷孕無法侍寢,韓妃覺得自己這個地位僅次于皇后的皇妃應該擔當起責任,替皇上分憂解難。</br> 她不行,有人行啊。</br> 于是韓妃宮里又多了四個貌美如花的宮女,其中竟然還有一個是中原瘦馬,乃是韓妃把積蓄多年的體己都拿了出來,還找借口跟燕川要了幾百兩銀子才湊齊銀子,委托中間人從中原采買而來。</br> 不過后來蔣嫣然告訴她,這樣的瘦馬在中原最多也只值白銀千兩而已,遠遠達不到她所付出的八千兩之多。</br> 韓妃捶胸頓足,大罵坑騙她的人,這是后話不提。</br> 她自己慫噠噠的,可是訓起宮女來氣勢十足。</br> “我告訴你們,別畏手畏腳的,皇上最是不喜這樣的。要大膽一些,底氣足一些,敢跟皇上爭一爭最好,知道嗎?”</br> 四人口里稱是,心中卻暗暗叫苦。</br> 哪個敢跟皇上叫板,這是活膩了啊!</br> 韓妃搜腸刮肚地想著蔣嫣然的好處,卻發現,她根本沒有好處!</br> 不就是膽子大一些嗎?要說好顏色,這幾人都有。</br> 皇上喜歡膽子大的,不喜歡對他畢恭畢敬的人,反而喜歡說話辦事出其不意,令人預料之外的。</br> 韓妃想啊想啊,第一次決定“鋌而走險”,兵行險著,把人送到皇上身邊去。</br> 于是在韓妃“精密”的策劃下,真的讓她得了手。</br> 燕云縉很忙,經常批閱奏折到半夜。</br> 這天夜里,他剛把所有的奏折看完,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準備去看蔣嫣然,忽然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香氣。</br> 那香氣中帶著一種近乎蠱惑的氣息,讓他一下子警覺起來。</br> 看著晃動的簾子和其后若隱若現的身材線條,燕云縉怒道:“滾出來。”</br> 滾出來的是一個沒穿衣裳,僅僅用紅色的薄紗籠在身上的妙齡女子,身材勻稱,皮膚白皙,一雙小鹿般無辜的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燕云縉。</br> “皇上。”女子聲音嬌滴滴的,水蛇般匍匐在燕云縉腳下,訓練有素地把身體最美的一面呈現給他看。</br> 燕云縉一腳把人踢到邊上,滿眼厭惡,怒氣沖沖地道:“來人,把她給我拖出去!”</br> 非但沒有理會女子的苦苦求饒,他還大發雷霆,把當值的所有侍衛拖出去打了一頓。</br> 之后燕云縉就陷入了糾結之中,不知道是否該告訴蔣嫣然這件事情。</br> 不告訴她,怕她知道后多想;告訴她吧,又怕她吃醋多想。</br> 總之,燕云縉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br> “你怎么知道姐夫左右為難?”阿嫵聽到這里表示懷疑。</br> 雖然這件事情可能是真的,但是關于燕云縉內心掙扎的部分,她不太相信。</br> 姐夫就算內心糾結,也不可能讓別人知道啊。</br> 因為懂得愛的牽腸掛肚,所以自然明白。</br> 可是燕寒沒說這句,他說:“皇上身邊的侍衛說的。”</br> “那后來呢?”阿嫵覺得韓妃實在是歡樂源泉,自己慫炸了,竟然還能充任師傅帶徒弟?</br> “后來皇上查明真相,大發雷霆,要把皇子攆出宮去自己開府,讓韓妃也跟著去。皇子答應,韓妃卻不想,痛哭流涕,硬是賴在宮中不走。”</br> “我姐姐怎么說?”</br> “皇后娘娘說,孕期冗長,留個開心果。”</br> 阿嫵哈哈大笑。</br> 她相信,這是姐姐能說出來的話。</br> 韓妃和姐姐的段數,差了十萬八千里,所以在姐姐看來,韓妃就像跳梁小丑一般,不時蹦出來刷刷存在感,也是平淡日子里的消遣。</br> 橫豎有燕云縉和燕寒看顧著,她不至于闖出大禍來。</br> 其實這是一個很不生動的故事,但是因為涉及蔣嫣然,阿嫵聽得津津有味。</br> 看到她從別離的悲傷中終于走出來,燕寒心里松了口氣,唇角勾起,看著阿嫵,眼神溫和而又留戀。</br> 即使再留戀,阿嫵第二日還是離開了。</br> 燕寒沒有去送她,卻聽到了凌晨時分馬蹄噠噠遠去的聲響。</br> 為了著急見到世子,她披星戴月,所以自己還在期盼什么?</br> 他們注定只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屬于他們那一段共同走過的時光已然遠去。</br> 然而這短暫交匯的光芒,卻足以在他心頭點起一盞燃到生命盡頭的長明燈。</br> 如此,足矣。</br> 阿嫵半路上聽到云州城破的好消息,十分激動,快馬加鞭地往回趕。</br> 小可果然立下了戰功,一箭射穿了吳學林的頭顱,一馬當先率人破了城。</br> 雖然阿嫵很擔心城中的現狀——畢竟吳學林是深受百姓愛戴的好官,恐怕他的死會讓百姓激憤,奮起反抗;但是想到哥哥現在肯定心情大好,那她回去之后,哥哥約莫著就輕輕放過她的錯處,不會抓住不放了。</br> 人逢喜事精神爽,要認錯,必須趁著哥哥爽的時候。</br> 見到阿嫵回來,軍中的將士們紛紛笑著跟她打招呼,阿嫵也笑嘻嘻地回應,徑直往世子營帳的方向而去。</br> “哥哥?”侍衛們都很熟,自然不會攔著她,阿嫵掀開營帳上掛著的簾子一角,探頭進去,滿臉笑意,“我回來啦!”</br> 世子正在書桌前寫著什么,聽見她的聲音,立刻抬起頭來,臉上也帶出笑意:“總算舍得回來了?”</br> 阿嫵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氣。</br> 果然她挑對了時機,哥哥現在心情真不錯。</br> 她笑著跑過去,從虎牙手中接過墨杵,熟稔地伺候筆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