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竟然還大赦天下了,我真是沒想到。這樣娘是不是更放心了?不過爹啊,我對大赦天下這種做法真的不贊同啊,為什么有喜事要赦免壞人?等將來我若是懷孕,肯定不會讓哥哥這么做的。”</br> “沒羞沒臊!”陸棄笑罵。</br> 轉眼間,他捧在手心的小乖乖也要嫁人生子了呢。</br> “你娘說,等你十八歲以后再生孩子。”</br> 陸棄不忘提醒她這件“大事”。</br> 作為一個男人,他知道有些事情很難控制。哄騙喜歡的女人,是所有男人都慣用的伎倆,只是好男人會負責,渣男就會一走了之。</br> 想到渣男,陸棄腦海里浮現的是燕云飛。</br> 他很慶幸,在阿嫵情竇初開的時候,沒有遇到那樣的男人。</br> 但是轉念又想,他的寶貝閨女,情竇到底開沒開?</br> 擔心她被騙,又擔心她太神經大條……陸棄這顆老父親的心啊,擰巴成麻花。</br>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世子和阿嫵缺點什么,也曾經跟蘇清歡討論過這個問題。</br> 蘇清歡卻認為,每個人的感情生活都是不盡相同的,至少從目前看,兩人并沒有什么問題。</br> 這件事情,兩人無法達成共識,后來就不再提起。</br> “生孩子?”阿嫵愣了下,“我就是那么一說,沒真想生孩子。”</br> 她還是個孩子呢。</br> “總之你記住,一定十八歲以后,否則打斷你的腿!”陸棄狠狠地看著她道。</br> 阿嫵笑過之后小聲嘟囔:“這不是娘該跟我說的嗎?”</br> “記住了沒有?”</br> 陸棄不依不饒。</br> 世子只要再啃下吳學林這塊硬骨頭,以后就能長驅直入,一路北上……</br> 陸棄覺得以后越發夠不到女兒了,所以該說的話,現在一定要反復說。</br> “記住了,記住了。”阿嫵哼了一聲道,“您這么老遠來接我,我多高興!可是三句話沒說完就教訓人,還讓不讓人多高興高興了?”</br> 父女倆說著貼心話,小可在廚房里看著人忙活:“來點醬肉,將軍得吃肉;不要腐乳,我阿姐最討厭那個味道;咸鴨蛋只要蛋黃……”</br> 而燕寒則站在自己的院子里,眺望著初升的太陽和錦緞一般的朝霞。</br> 阿嫵大概就是那太陽,她的生活如朝霞般絢爛——那么美好的女子,和這壯闊的美景一起,會永遠記在她的心底。</br> 陸棄雖然不情愿,但是還是得去見柳輕菡。</br> 他很感激當初柳輕菡的幫忙,但是——這不代表,他為她所喜,也不代表他愿意接受她的那些做派。</br> 比如弄個面首是什么操作!</br> 陸棄覺得這有教壞孩子的嫌疑,尤其柳輕菡是蘇清歡的母親,這讓他挺不舒服,但是偏偏又不能說什么。</br> 去拜見的時候,他從始至終都沒看謝行一眼。</br> 柳輕菡也是陰陽怪氣的:“起來吧,我現在就是一個老太太,你這么大的將軍給我行禮,我怕折壽。”</br> 阿嫵:“……外婆,您長命百歲!我爹是您的女婿,他就是玉皇大帝,您也擔得起他的禮。”</br> 柳輕菡高興了:“小老虎今天嘴巴抹了蜜?”</br> “還不是外婆會調教人!”阿嫵一個勁地給她戴高帽子。</br> 柳輕菡嘴角翹起,十分愉悅:“你比你爹娘都強。”</br> 看出陸棄很不自在,阿嫵又道,“爹,您不是說要找小可問哥哥那邊的正事嗎?您快去抓他,要不這只猴子又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比梔子還難抓。”</br> 陸棄終于順利逃脫。</br> 阿嫵這才在柳輕菡身邊坐下,半真半假地埋怨道:“外婆,我爹好歹也是個大將軍,您說話也給他點面子嘛!”</br> 柳輕菡哼了一聲。</br> 阿嫵小心翼翼地問:“您為什么不喜歡我爹呀?我爹對我娘一心一意,哪里對不起我娘了?”</br> 柳輕菡道:“他一心一意,難道你娘對他就三心二意了?你娘哪里對不起他了?”</br> 阿嫵聽出她話語中的怒氣,忙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爹娘感情那么好,您老人家,到底還有什么意難平的?”</br> “我意難平的地方多去了。”柳輕菡道,“什么都沒給你娘,騙了她的身子,騙她給他生了一個又一個的崽子;讓她出生入死,在她懷孕的時候讓她受了那么多磨難……誰敢在我面前說你娘嫁得好,我就給他兩個大耳刮子!”</br> 阿嫵:“……”</br> “女人之間勾心斗角可怕,摻和進男人的事情就不可怕?你娘被你爹牽累了多少!當初她就是嫁程宣,嫁明唯,現在也不見得過得不好。”</br> 阿嫵心虛地往外看看,看到陸棄沒在院子里才松了口氣。</br> 柳輕菡看著她的樣子,冷哼道:“當著他的面我也敢說。怎么虧待了我女兒,還不讓我說?”</br> “其實我娘覺得挺好的……”阿嫵不知道為什么,在外婆面前說話總有些心虛氣短。</br> “就是太蠢。你將來不要學她。”</br> “好了好了,外婆,咱們不說那些。”阿嫵忙岔開話題。</br> “你們高興就好,我老了,自顧自的逍遙,管你們做什么?”柳輕菡搖著團扇道,轉頭跟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的謝行道,“阿行啊,咱們倆好就行,我是誰都懶得管的。”</br> 謝行笑了笑。</br> 阿嫵又看呆了。</br> “好看吧。”柳輕菡挑眉道,臉上有自得之色,“賀明治長大了怎么樣?有沒有長殘?”</br> 阿嫵撇撇嘴:“我哥哥好著呢!外婆,咱們現在回索州,將來您是跟著我娘還是跟我去找哥哥?”</br> “我生了誰讓誰養。”柳輕菡道,“到時候不管你娘在哪里,給我置一處宅院,每個月讓人來給我送銀子就行。少來讓我看見她幾次,我就少生氣幾次,說不定能多活幾年。”</br> 阿嫵表示跪了敗了,真的惹不起。</br> “燕寒也跟著去?”柳輕菡問。</br> “去。”阿嫵道,“他要去索州等燕云飛,也不知道燕云飛現在是不是在往索州趕。”</br> “就魏珅,能告訴他?呵呵。”柳輕菡冷笑道,“魏珅能扒了他的皮你信不信?讓燕寒去邊城給他收尸還差不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