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棄和世子離開了，阿嫵換了衣裳，宴席還繼續。</br> 本來世子偷偷問過她要不要現在回家，阿嫵不肯，世子也只能作罷。</br> 阿嫵為什么不肯？因為她還沒痛打落水狗啊！</br> 她換了衣裳出來后，隱約聽見幾個女孩在扎堆低聲議論。</br> “世子對秦姑娘可真好啊。”</br> “誰說不是？秦姑娘的鞋掉在水里，只穿著襪子踩在地上，你們看世子怎么做的？讓秦姑娘踩著他的腳。”</br> “這兩人也太親密了些。”</br> “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本就同別人不一樣，你別酸了。”</br> “就是，酸也沒用，人家的好命是出生就帶來的。”</br> 阿嫵對這些羨慕嫉妒恨的話也沒放在心上，出來大度地問：“十二姑娘呢？她沒事吧。”</br> 此話一出，眾人鴉雀無聲。</br> 剛才說酸話的人從對豐神俊朗的世子的想象中走出來，想到阿嫵兇殘的戰斗力，都心有戚戚。</br> 這位真的不是鬧著玩的，得罪了她真不含糊，上來就脫人衣服啊！</br> 這就完了？并沒有。</br> 瞧，補刀來了。</br> 之前都聽說蘇清歡平易近人，性格善良溫柔，但是看她懟史老夫人，才發覺并不是那么回事。</br> 現在再看阿嫵，簡直就是升級版的兇殘，毫不掩飾的戰斗力。</br> 史夫人臉色很難看，卻還得假意笑道：“多謝大姑娘記掛，她受了驚嚇，回房間休息了。”</br> 阿嫵笑瞇瞇地道：“不用客氣。今日多虧遇到了會鳧水的我，否則后果真是不堪設想。”</br> 眾人目瞪口呆。</br> 還可以這么往自己臉上貼金邀功？</br> 史夫人一口銀牙都快咬碎，心里對這個闖禍的庶女恨得要死——為了討好老夫人，這蠢貨強出頭，現在好了，顏面盡失，還連累她這個嫡母。</br> 但是她比老夫人會看臉色，從自己相公臉上已經看出了對陸棄和世子的討好。</br> 所以對阿嫵，她必須得捧著。</br> “大姑娘說得是。等十二娘好了之后，一定讓她登門道謝。”史夫人道。</br> 眾人：“……”</br> 有權真好，為所欲為，被打臉的非但不敢吭聲，還得把臉送上去讓人繼續打。</br> 阿嫵笑道：“史夫人太客氣了，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只是以后還要買幾個會水的婆子，下次再出現意外，可能我就沒那么巧在這里了。”</br> 史夫人稱是，心里卻想著，史十二那樣的蠢貨，淹死更好。</br> 阿嫵又道：“我還是去看看十二姑娘吧，要不我放心不下。各位姐姐妹妹們也一起去吧，咱們一起寬慰寬慰她。”</br> 她既開口，誰敢不給面子？</br> 一眾女孩，在面色難看的史夫人帶領下，浩浩蕩蕩地往史十二姑娘的院子而去。</br> 史十二姑娘換了衣裳，正在尋死覓活，捂著臉哭道：“我以后還有什么顏面活著？那么多人，我，我……”</br> 奶娘哭著勸她：“十二姑娘，您別這么想。沒有別人，都是女子，那些侍衛都沒看過來……”</br> “可是他們都知道了，心里不知道把我編排成什么樣子。”史十二姑娘捶床，哭得像死了娘一般。</br> 他們看沒看到她已經不想了，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以后有人提起她史十二姑娘，大家就會提起這件事情。</br> 誰還會娶她？</br> 她怕是以后只能低嫁。</br> 如果不是為了討好祖母嫁個好人家，她何苦要去招惹阿嫵？</br> 現在的眼淚都是當時一時沖動時腦子里進的水，史十二姑娘悔不當初。</br> 為什么要去招惹那個女閻王！她敢肯定，阿嫵一定是故意的。</br> 她是真的死的心都有了。</br> “十二姑娘快別哭了。”阿嫵爽朗的聲音傳進來。</br> 她跟著史夫人走在最前面，所以進來得也最早。</br> 史十二姑娘抬眼看見是她，下意識地擁著被子往后面縮了縮。</br> 沒辦法，身體很誠實，阿嫵真是嚇壞她。</br> 阿嫵已經換過衣裳，穿了一套粉藍的宮裝，身材窈窕，眉眼如畫，笑容明媚，絲毫不見狼狽。</br> 反觀自己，像個受驚嚇的被拔了毛的鵪鶉一般，狼狽地躲在這里，被人嘲笑，史十二姑娘想到這里，更不想活了。</br> 阿嫵走到床前道：“聽到了又能如何？有那么多侍衛呢！回頭讓他們都進來，十二姑娘看哪個順眼就選哪個。”</br> 此言一出，又是消音器一般，讓整個屋里鴉雀無聲。</br> “終身大事，不能害羞。你若是還擔心，我讓世子哥哥出面。雖則是我救了你，但是也是無意中讓你被人所見，所以我幫人幫到底。”</br> 說話間，阿嫵坐在她床邊，很體貼地道：“快躺下休息吧。”</br> 史十二姑娘羞憤欲死，不想跟她說話。</br> 可是看到史夫人要殺人一般的眼神，她也不敢再說什么。</br> 阿嫵自顧自地道：“我從小習武，和你們不一樣，力氣大，又粗魯，所以等閑真不敢跟你們這些嬌嬌的小娘子一起玩耍，就怕傷了你們。”</br> 言外之意，我就是這般兇殘，以后見了我，繞道走。</br> “好了，看見十二姑娘沒有大礙我就放心了。”</br> 阿嫵連環打擊完，又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br> 史十二姑娘失聲痛哭，可惜這世上沒有后悔藥賣。</br> 出去后，所有女孩對阿嫵敬而遠之，不敢再上前。</br> 阿嫵也不在乎，自得其樂。</br> 她想找梔子玩，卻發現小東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br> 四處張望的時候，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明錦。</br> 不過算起來，明錦應該已經成親了才對，為什么還是做姑娘打扮？</br> 難道又退親了？</br> 明錦正在看她，所以當阿嫵看過去的時候，兩人頓時四目相對。</br> 阿嫵和她沒什么話說，漫不經心地轉開目光。</br> 但是明錦卻走了過來。</br> “秦姐姐，久違了。”明錦上前行禮，落落大方。</br> “是挺久沒見了。”阿嫵懶洋洋地道，“坐吧。”</br> 曾經很討厭明錦，但是現在小蘿卜已經有了穆敏，所以阿嫵便無所謂了。</br> 反正又不是做朋友，明錦人品如何，她管那么多干什么？</br> 明錦在她身邊坐下，找著話題陪她說話。</br> 阿嫵扶了扶還有些濕的頭發：“你不用刻意陪我，小心被那些人孤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