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穆敏卻換了話題。</br> “夫人,您喜歡我嗎?”她眼巴巴地看著蘇清歡道,“不不不,您討厭我嗎?”</br> “不討厭,很喜歡你。”蘇清歡道。</br> 穆敏的眼睛瞬時亮了:“真的嗎?我也喜歡您呢!”</br> 蘇清歡看著她,“所以敏敏還想說什么?”</br> 不知為何,她總有一種感覺,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br> “還想說呀,”穆敏吐吐舌頭,“小蘿卜有意中人嗎?或者定親了沒?”</br> 蘇清歡心中的感覺愈發強烈,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道:“你怎么沒問他?”</br> “我問了,他不告訴我;后來我就不想問了,像我多想知道一樣,哼!”</br> 蘇清歡忍笑:“那你到底想不想知道?”</br> “想啊想啊。”穆敏用手臂蹭著蘇清歡的腿,十分親昵,“可是我也要面子的嘛,所以我不問他,我偷偷問您。您不會告訴他的,對不對?”</br> “對。”蘇清歡笑道,“他是定過親的……”</br> 她看著穆敏眼中的光亮,一點點的黯淡下去,“哦。”</br> 真是個什么都寫在臉上的傻姑娘。</br> “可是后來他出事了,”蘇清歡本來想試探她更多,但是真的不忍心看她難過,很快揭開謎底,“對方就退親了。”</br> 穆敏眼睛眨呀眨呀,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所以,現在他是沒有婚約在身,也沒有喜歡的人,對不對?”</br> “對。”</br> “那就好呀。”穆敏拍拍手,立刻毛遂自薦,“夫人,您看我行不行?”</br> 蘇清歡雖然猜出了幾分,但是完全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毫不掩飾,所以一時之間也愣住了。</br> 穆敏繼續道:“您不討厭我,所以其實我做您兒媳婦,您也能接受吧。”</br> “我倒是能,但是小蘿卜……”</br> “沒關系!”穆敏站起身來,叉著腰,雄赳赳氣昂昂道,“您能接受我,我就能放心大膽地去追求他了!”</br> 這個姑娘,真是一丁點兒都不按照常理出牌啊。</br> 蘇清歡覺得自己反應夠快了,還是被她弄得一愣一愣的,簡直懷疑自己的智商。</br> “我一看見他就喜歡他了,所以才會違抗族規帶他回去。”穆敏的喜悅溢于言表,“夫人,我告訴您,其實我是想留著他一輩子的。但是我知道他想你們,還以為他想著心上人,有些不忍心,就送他出來了。”</br> “那他要是一走了之呢?”蘇清歡有點心疼這個癡情的姑娘。</br> 癡情分兩種,一種是蔣嫣然那種,一往無前的執著,把這種愛的偏執刻到骨血之中;還有一種就是穆敏這般,談笑風生,與對其他人都一樣,但是心里默默地開出一朵愛的花兒。</br> “我不是跟來了嗎?”穆敏道,“我騙了他,其實我只給我爹留了一封信,說我要跟他走,讓我爹原諒我。我是打定主意要來府上看看的。”</br> “看什么?”</br> “看小蘿卜的父母喜不喜歡我呀。”</br> “為什么這么在乎這個?”蘇清歡有些奇怪。</br> 穆敏對小蘿卜的喜歡幾乎掩藏不住,這么深沉的情意,怎么會排在父母意見之后呢?</br> “因為我不想讓他夾在父母和我之間為難。”穆敏低下頭,隨即吐吐舌頭,“當然他還沒喜歡我。”</br> 蘇清歡:那倒未必。</br> 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小蘿卜就是個悶騷。</br> 就是那種明明我喜歡你,但是偏偏要勾著你,讓你覺得是你喜歡我的那種腹黑悶騷。</br> 不知道穆敏的原生家庭曾經發生過什么事情,但是肯定是沉重的,所以才會讓這個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姑娘,對這件事情如此介懷。</br> 她該說什么?</br> 她當然要說,姑娘你大膽地往前走啊!</br> “孩子的事情,將軍和我都不會干涉,只要他們高興就好。”</br> “那我就更放心了。”穆敏笑著,隨即撓撓頭道,“夫人,我這樣是不是不好?”</br> “跟我說沒什么不好,但是不能告訴別人。”蘇清歡想了想后才道。</br> “我當然不會告訴別人。”穆敏信誓旦旦地道,“這是咱們之間的秘密!”</br> “還有件事情……”</br> “您說。”穆敏爽快道,“不管我和小蘿卜成不成,我都喜歡您。”</br> 蘇清歡笑著道:“你瞞著令尊偷偷出來,以后呢?”</br> “之前是沒想過以后的事情,”穆敏誠實地道,“我爹是族長,我是要繼承族長之位的。我之前不知道小蘿卜是做什么的,家里什么情況,所以沒法想將來。”</br> “現在我知道了,他不能跟我去族里生活。”穆敏道,“我會說服我爹,讓我在外面。如果不行,那就等我們年紀大了,四五十歲再回去繼承。”</br> 作為將軍的兒子,小蘿卜四五十歲估計也不能像年輕時候上戰場了。而現在,她爹年富力強,再做幾十年族長沒問題。</br> “不過我也就這么想想,誰知道以后會怎么樣。”穆敏道,“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讓小蘿卜喜歡我。夫人,您能跟我說說,我做什么能讓他高興,能讓他喜歡我嗎?”</br> 做你自己。蘇清歡心里下意識地道。</br> 沒想到,小蘿卜最后會遇到女追男。</br> 蘇清歡認真地想了想后才把心里話說出來:“敏敏,做你自己。一輩子太長了,裝一時容易,裝一世太難。如果真的合適,你們怎么都能在一起;如果不合適,那其實長痛不如短痛,你明白嗎?”</br> 穆敏又坐回到腳踏上,若有所思。</br> 半晌后她喃喃地道:“原來,有娘是這樣的。”</br> 蘇清歡沒聽清楚,看著她臉上悵然若失的神情,以為自己說重了,便道:“現在不用想那么多,既然出來一趟,好好玩玩。”</br> “說不定小蘿卜也喜歡你”這話,到底被她咽了下去。</br> 一個因為顏值而淪陷,一個心思深沉難辨,這兩個孩子,不知道誰真的投入誰假的冷漠,所以她還是保持沉默吧。</br> 穆敏回去休息后,白蘇對蘇清歡道:“夫人,奴婢覺得,穆姑娘應該也是大戶人家出身吧。她對黃白之物,珠寶玉石,完全不看在眼中。”</br> 蘇清歡笑道:“算是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