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陸棄回來講清了事情原委,果然沒有阿嫵說得那般夸張。</br> “加上所有傷兵,西夏叛軍也不到兩萬人,”陸棄輕描淡寫地道,“戰(zhàn)北霆又追得緊,沒多少戰(zhàn)斗力,讓小蘿卜有個歷練的機會,也不錯?!?lt;/br> 蘇清歡不放心地問:“會不會是陰謀?”</br> 比如戰(zhàn)北霆自己設計這一切,想要卷土重來,攻打中原?</br> 陸棄道:“不會。我在西夏那邊有可靠之人,戰(zhàn)北霆手下心腹,折損了很多。這次他是真的焦頭爛額了?!?lt;/br> “西夏為什么會這樣?”蘇清歡問。</br> 自從瘟疫大傷元氣之后,她并沒有關(guān)注過西夏的動向。</br> 當時說,最少要十年才能休養(yǎng)生息,現(xiàn)在算起來,也不過過了五年而已。</br> “柳太后權(quán)力欲太強,所以一直把持朝政,不肯放下權(quán)柄,而且聽不進任何人的意見,”陸棄道,“戰(zhàn)北霆父子對她又聽之任之,所以西夏民怨很大?!?lt;/br> “她怎么了?”蘇清歡好奇地問,“我一直覺得,柳太后應該是個很能干的女人?!?lt;/br> “她是比一般女人能干,但是她也太高估自己的力量。”陸棄不屑地道,“她忽視了戰(zhàn)北霆的作用,以為這么多年能穩(wěn)穩(wěn)坐在那個位置,都是自己的功勞。”</br> 滿招損,謙受益。</br> 還有一句話,叫做槍桿子里出政權(quán)。</br> 誰掌握了軍隊,誰就有話語權(quán);所以戰(zhàn)北霆才是真正穩(wěn)固的后盾。</br> “她做了什么,導致民怨呢?”</br> “橫征暴斂,為了她生辰修建行宮,就敢挪用軍費?!?lt;/br> 蘇清歡目瞪口呆,這不是慈禧太后嗎?</br> 陸棄看著她的模樣,忽然覺得極為可愛,雖然與現(xiàn)在的對話氣氛不相符,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在她耳邊道:“其實為了你,我也可以這般昏庸的?!?lt;/br> 蘇清歡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我要是那樣,你還是打死我算了,別禍國殃民了?!?lt;/br> 陸棄忍不住大笑。</br> “你不會的?!标憲壝嗣∏傻亩?,“總之不用擔心,這次確實是西夏內(nèi)亂,與我們無關(guān)?!?lt;/br> “別糊弄我,”蘇清歡打開他的手道,“還隱瞞了我什么?如實招來!我才不信你那么愛多管閑事,會去管西夏的內(nèi)亂?!?lt;/br> 還有小蘿卜,蘇清歡都可以想象出他的反應,一定是慢吞吞地道:“讓他們再亂一亂?!?lt;/br> “也沒什么,不過是每年五千匹戰(zhàn)馬而已,二十年?!?lt;/br> 蘇清歡在陸棄的胸前拍了一下,笑嘻嘻地道:“你可真敢獅子大開口啊?!?lt;/br> “他還是答應了。”陸棄道,“讓小蘿卜解決,不用擔心。”</br> 蘇清歡點點頭。</br> 小可和阿嫵都上過戰(zhàn)場,小蘿卜更要去歷練一番。</br> 蘇清歡又問了陸棄世子這邊的情形。</br> “得找一個合適的契機,”陸棄擰眉道,“不過好在燕云縉上次受了那么大的損失,暫時還沒有異動,所以我按兵不動,也說得過去?!?lt;/br> 他沒跟蘇清歡說的是,賀長楷現(xiàn)在疑心越發(fā)重了,即使地虎軍駐扎在城外,也在賀長楷的嚴密監(jiān)控之下。</br> 陸棄和世子商量的其實是,等臘月,忙忙碌碌準備過年的時候發(fā)動兵變。</br> 因為一般情況下,過年才是人本來最松懈的時候,但是賀長楷也知道,所以那時候的警戒一定是最嚴的。</br> 第二天,明錦來找蘇清歡。</br> 她從來話都很少,也不太往蘇清歡面前湊著獻殷勤,但是今日卻一反常態(tài),伺候她吃完后后也沒走,面色彷徨。</br> “錦兒有事?”蘇清歡主動開口。</br> 明錦鼓足了勇氣,紅著臉道:“夫人,我聽我爹說,西夏人似乎要攻打邊城。大公子他……”</br> 原來是擔心小蘿卜。</br> 蘇清歡笑著道:“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lt;/br> 她耐著性子把陸棄給她解釋的那些話一一告訴明錦。</br> 明錦如釋重負,赧然地道:“這件事情本來不該是我過問的,但是我在我爹面前實在不敢問,所以只能在您面前失禮了?!?lt;/br> 蘇清歡笑道:“這算什么失禮?以后你想知道什么,只管來問我。咱們府里,不是那種嚴厲苛刻的氣氛,你看阿嫵和嫣然就知道了。對了,嫣然……”</br> 話還沒說完,阿嫵拉著劉儀的手跑進來,笑嘻嘻地道:“娘,我倆要比試一場,您給我們做個見證?!?lt;/br> 劉儀草草給蘇清歡行禮,不服氣地道:“姨母,您給評評理,自從小老虎去了一次戰(zhàn)場,現(xiàn)在尾巴都翹到天上了。為什么不帶我呀?下次一定要帶著我!來,這次我先把她打?。 ?lt;/br> 明錦聽她親昵地喊著小老虎的名字,心里不由有些吃味,但是面上不敢顯露出來。</br> 蘇清歡笑罵道:“儀兒,你再這樣我不敢?guī)闳ミ叧橇耍遗履愫桶骋黄鸢褜④姼o我拆了?!?lt;/br> “不行不行,我就要去。”劉儀拉著蘇清歡的胳膊撒嬌,“我聽話著呢?!?lt;/br> 她和阿嫵在,屋子里就歡聲笑語不斷。</br> “我出去找蔣姐姐。”明錦對蘇清歡道。</br> 蘇清歡還沒說話,蔣嫣然已經(jīng)進來了。</br> “手里拿的什么?”蘇清歡盯著她手中的信問道,“誰的信?”</br> “燕云縉的?!笔Y嫣然淡淡道,“氣急敗壞放狠話,說我害了他的戰(zhàn)馬。”</br> 阿嫵聞言也不跟劉儀玩鬧了,啐了一口罵道:“臭不要臉!明明是他自己太蠢?!?lt;/br> “還說了什么?”蘇清歡問。</br> 蔣嫣然把信撕得粉碎,道:“并無其他內(nèi)容。”</br> 蘇清歡不太信,但是也不好說什么,只道:“你出門的時候還是小心些,我怕有大蒙細作來找你報復?!?lt;/br> 蔣嫣然點頭。</br> 她本來不想告訴蘇清歡這些,但是勢必要加強戒備,所以思考了許久才決定還是說一句。</br> 害怕蘇清歡擔心,她轉(zhuǎn)移了話題。</br> “方昕早上讓人給您送來了一屜包子,說是素餡的,江南口味。因為送的晚,您已經(jīng)用過飯,我就沒讓人呈上來?!?lt;/br> 蘇清歡這才想起來方昕這號人物。</br> 算起來,她來上京也有一段日子,住在世子府里,深居簡出,沒什么動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