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小可和蔣嫣然大獲全勝之后接近一個月,都沒有任何動靜。</br> 阿嫵很著急:“娘,我爹這早出晚歸的,什么時候那個啊!”</br> “哪個?”蘇清歡瞪了她一眼。</br> 阿嫵指了指天。</br> “你安心等待就是。”</br> 這件事情并不是一句話的事,不是陸棄和世子頭天商量一下,第二天直接扯旗就能造反的。</br> “還等什么啊?”阿嫵是個急性子,“這事情就該快刀斬亂麻。我都想小蘿卜和阿貍了。”</br> 尤其阿貍,米團子一般,別提多可愛了。</br> 阿嫵喜歡李慧君的“兒子”玉團,也是因為想到阿貍,心里就柔軟許多。</br> “你以為你爹和你哥哥不著急嗎?”蘇清歡道。</br> 陸棄近來半宿半宿睡不著,輾轉反側,常常蘇清歡半夜醒來,身邊都是空空的。</br> 起身一看,陸棄自己在院子里披衣遠眺,在月光下煢煢孑立,背影孤寂。</br> 這么多年,不是世子或是陸棄心慈手軟才不對賀長楷動手的,而是因為他的實力,本就不是輕易能撼動的。</br> 天狼軍是賀長楷一手組建起來的,地虎軍,是賀長楷幫助陸棄組建的,其中不乏他的影子。</br> 在變得如此昏庸之前,賀長楷是陸棄的兄長,英明勇猛,臥薪嘗膽,與士兵同吃同住,聲望異常地高。</br> 即使到了現(xiàn)在,他也只是處理家事上讓人詬病,俗稱窩里橫;但是在外面,依然沒有什么大的錯處。</br> 從前或許因為名不正言不順地造反而為人詬病,但是自從皇帝引狼入室后,賀長楷的行為儼然成了民族英雄。</br> 人心都是向著平穩(wěn)的,在賀長楷沒有明顯錯處的情況下,他還是人心所向,依然是得道多助。</br> 而他對陸棄,對世子的那些舉動,在很多人看來也沒有什么大的問題。</br> 這是一個父兄有著絕對權威的世界,賀長楷占盡了有利地位。</br> 在這種情形下,世子和陸棄的行為,是大逆不道,是失道寡助。</br> 所以這個過程,十分不容易,并不像阿嫵以為的這般理所應當。</br> “咱們的人也來了,哥哥也有人,大不了硬來。”阿嫵嘟囔道,但是隨即自己又否認了自己的想當然,“不行,最好能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否則損失的都是咱們自己的兵力。”</br> 蘇清歡點頭。</br> 外面有皇上和燕云縉虎視眈眈,確實不能內亂,要把損失降低到最低程度,這也是陸棄和世子的顧忌。</br> “所以許多事情不是想象那么容易,”蘇清歡嘆了口氣道,“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更何況這樣改天換日的大事,更要慎重。別說一個月,就是醞釀三五個月,都是情理之中。”</br> 蔣嫣然也道:“阿嫵,你浮躁了。”</br> 阿嫵道:“哪里是我浮躁,是出來太久,我太想兩個弟弟了。”</br> 蘇清歡笑道:“不是時常有信送來嗎?而且小蘿卜那般沉穩(wěn),會照顧好阿貍的。”</br> 其實她更想,可是又憂心這里的局勢。</br> 邊城風平浪靜,這里卻是風口浪尖,她要留在這里,等著第一時間得到事情的結果。</br> 最壞的結果,蘇清歡也想過。</br> 其實并不會誅九族什么的,只要世子沒有出紕漏,即使失敗,他們也能全身而退,只是奪位無望罷了。</br> 那也沒什么關系。蘇清歡自我安慰,他們還有邊城這個據(jù)點呢!</br> 那就等賀長楷和皇上打得差不多,他們再卷土重來。</br> 阿嫵想了想道:“我去找哥哥。”</br> 蘇清歡要攔住她,擔心她吵到陸棄和世子談正事,可是阿嫵已經(jīng)一溜煙地跑了。</br> 蔣嫣然笑道:“夫人,您讓她去吧。她也就在您面前抱怨,其實心里明鏡似的。”</br> 蘇清歡笑著搖搖頭。</br> 蔣嫣然斟酌了片刻道:“夫人,我不是想給您添堵,但是有些話不吐不快。”</br> “你說。”蘇清歡看著她。</br> “我想說明錦……”</br> 蘇清歡的臉色有些凝滯。</br> “明錦對劉儀的敵意,您看出來沒有?”蔣嫣然問。</br> 蘇清歡輕咬了下嘴唇,“你也看出來了?我以為是我想多了。”</br> 其實明錦也沒有刻意針對劉儀,但是有時候神態(tài)和說話間,就能不自覺地帶出來一些。</br> 蘇清歡也明白原因,劉儀也待字閨中,同小蘿卜又是表姐弟,關系親近,這是古代結親的絕佳組合。</br> “夫人,我擔心明錦以后會有更多的假想敵,更害怕她把勾心斗角的那一套用出來。”</br> 蘇清歡搖搖頭:“她沒做,我們不能那么想她;你有空多點撥點撥她。”</br> 但是明錦這般,確實也讓她不那么高興。</br> 劉儀是個大大咧咧的女孩,沒有心機,說話也不會迂回;蘇清歡看她和看阿嫵一般,可能也不自覺地表現(xiàn)出喜愛,讓明錦誤會。</br> 想到這里,蘇清歡又道:“你跟她直說,咱們家不興表親結親家。”</br> 既然要做家人,還是盡量避免誤會。</br> 蔣嫣然點頭:“好。”</br>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找明錦談,阿嫵風風火火地回來了。</br> “娘,姐姐,不好了。”阿嫵跑的滿頭大汗,緊緊握著手里的長刀,“西夏那邊出事,有叛軍往邊城而去了。”</br> 蘇清歡站起身來:“你慢慢說,說清楚怎么回事?”</br> 阿嫵長出一口氣后道:“我剛才聽爹和哥哥正在說這件事,西夏有人謀反,戰(zhàn)北霆把他們打得往邊城方向逃竄,向邊城求助。”</br> 蔣嫣然沉聲道:“既然是叛軍,應該沒有那么大的規(guī)模。而且是戰(zhàn)北霆在后面追擊,請求配合而已,小蘿卜應付得過來。而且邊城還有劉將軍,杜將軍他們,不會有大事。”</br> 蘇清歡想想也是,便道:“一小股流寇而已,應該沒事。”</br> 阿嫵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珠,“話是這么說,但是總歸要起爭端。娘,要不我先趕回邊城幫小蘿卜吧。”</br> 蘇清歡搖搖頭:“你又有多少實戰(zhàn)經(jīng)驗?這件事情還是等你爹回來,把事情始末說清楚再決定。”</br> 阿嫵性格不夠沉穩(wěn),咋咋呼呼,事情或許不一定有這么嚴重。</br> 蔣嫣然也道:“或許這是給小蘿卜的試金石而已,小老虎你也不要太擔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