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言辭犀利地道：“你應該考慮的是，你能接受嗎？”</br> 阿嫵：“……好像無所謂吧。要是后宮是小可說的那樣，我很害怕。可是如果哥哥是皇帝，好像也沒那么可怕了。”</br> “你愿意嫁給哥哥，去后宮？”</br> “我都說了不知道，您還問。我還小，怎么就談婚論嫁了？”阿嫵嘟囔，“您不應該去催姐姐嗎？”</br> 蘇清歡：“……”</br> “還有，其實哥哥喜歡的人，我也不討厭。雖然這么說挺過分，但是他喜歡幾個女人，就喜歡唄。”</br> 蘇清歡心里替世子掬了一把辛酸淚。</br> 等了那么多年，不求阿嫵早熟，但是也不能這樣感情遲鈍吧。</br> 馬上十四歲，很多女孩這個年紀談起婚事都含羞帶怯了。</br> 她這個親閨女，除了困惑茫然，就是亂入了。</br> 她的女兒，自己心里清楚，根本就不是賢惠的那塊料。</br> 將來真喜歡上誰，肯定眼里揉不得沙子，敢有別的女人？她敢教天地換新顏。</br> 所以，她是真的完全沒往那方面想，估計她還巴不得世子去跟別的女人做在她看來十分不能理解的事情。</br> 唉。</br> 行吧，總算沒把世子一棍子打死。</br> 她沒有喜歡的人，世子還有機會。</br> 蘇清歡這么自我安慰。</br> 可是阿嫵來找娘，不是為了安慰親娘，而是為了讓她解答自己的困惑的。</br> “娘，您說我該怎么對哥哥說？”</br> 蘇清歡：“……我不知道。你想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吧。”</br> 兒孫自有兒孫福，淡定，淡定！</br> 阿嫵想了又想，道：“我告訴哥哥，以大事為重，先立業后成家，對不對？”</br> 心思煩亂間，她不由想起了小可一直以來的說辭，并且深以為然。</br> 真是一個拖延的好借口。現在她還小，想不明白的問題，過幾年可能自然就明白了。</br> 對，就這么定了。</br> “立業后你就嫁給他？你這么說，日后還能反悔嗎？”蘇清歡問。</br> “反悔？”</br> 阿嫵其實真沒想過這個問題。</br> 聽到蘇清歡的話，她陷入了沉思。</br> 蘇清歡默默地等著她，以為能聽到她醍醐灌頂的答復，然而半晌，阿嫵憋出來一句：“娘您太壞了，不幫我解決問題，還給我拋難題。算了算了，睡覺，不想了。”</br> 蘇清歡：“……”</br> 這個天塌下來當被子蓋的傻女兒，真有大將之風，鎮定啊！</br> 世子提出來這件事情的時機真是不對，太早了。</br> 不過這件事情也很難說對錯，只能說各有利弊。</br> 在阿嫵情竇未開之時，先在心里占個位置，不錯；可是如果讓她害怕了，從此以后避之如洪水猛獸，恐怕就得不償失。</br> 比如小可那邊，不就一直在嚇唬阿嫵嗎？</br> 阿嫵呼呼大睡，蘇清歡卻一夜輾轉反側。</br> 兒女的親事，容不得馬虎。</br> 天快亮了，阿嫵睡足了——她每天早上起來練功，雷打不動。</br> “娘，您也醒啦。”她正躡手躡腳地穿衣，忽然發現蘇清歡正看著自己，眼睛里絲毫沒有睡意，不由笑著道。</br> “去練功？”</br> “對，天還早，您再睡一會兒。”阿嫵笑道，利落地把如絲長發在腦后編成麻花辮兒，滿滿的都是青春氣息。</br> “昨天忘了告訴你，你爹給小蘿卜定親了。”</br> 阿嫵是長姐，應該知道這件事情。</br> 而且也越過了她，更應該告訴她。</br> 阿嫵愣了下，隨即激動道：“誰呀？定的誰家女子？我認識嗎？長得好看嗎？愛說話嗎？”</br> 蘇清歡聽著她噼里啪啦的一堆問題，沒賣關子，直接道：“你也認識，明錦。”</br> 阿嫵驚呆了。</br> 怎么會是明錦？</br> 她不是挑剔的性子，對明錦一直很照顧，兩人相處融洽。</br> 蘇清歡原本以為她會很高興，但是看她的神情，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br> “你有什么想法？”蘇清歡問。</br> 阿嫵練功都顧不得了，在床邊坐下，一邊慢慢地穿著靴子一邊如有所思地道：“娘，我覺得并不合適。小蘿卜那么悶了，錦兒也是個悶葫蘆，他們倆將來，天天大眼瞪小眼？”</br> 這個角度，蘇清歡倒是沒想過。</br> “就因為性格不合？”</br> 其實性格問題是這樣的，相似的話可以是志同道合，也可以是索然無味；不同的話可以性格互補，也可以鬧得雞犬不寧。</br> 所以本質上，還得看兩人怎么相處。</br> “還有，娘，我不是背后說人壞話，我覺得錦兒不行，”阿嫵坐直了身子，“怎么說，她沒那么大氣。做小蘿卜的娘子，身上的擔子很重。如果強行加給她，我怕會壓垮她。”</br> 蘇清歡驚訝又欣慰，原來除了感情問題迷糊，阿嫵其他方面，看事情竟然如此通透。</br> 天天瘋瘋癲癲，大大咧咧的外表之下，阿嫵有一顆通透的心，又一雙明澈的慧眼。</br> 蘇清歡忽然覺得，或許她和世子在一起，也不是那么不可能。</br> 假以時日，小鷹也會褪去稚嫩，搏擊長空。</br> “而且小蘿卜，別看不聲不響，自己主意正著呢。”阿嫵繼續道，“娘還是問問他自己的意見吧。”</br> “你爹不聽我的，”蘇清歡嘆了口氣，“而且事情已經定下了，錦兒又那么愿意，現在騎虎難下。”</br> “有什么騎虎難下的？”阿嫵不以為意地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褶皺，“只要您掉兩滴眼淚，在我爹那里，無所不能。”</br> 蘇清歡作勢要掐她：“……皮子緊了是不是？”</br> 阿嫵笑嘻嘻地跳開，“這件事情也不能一頭熱，總要兩廂情愿。想要嫁給小可的好女孩多去了，難不成他都要娶了？”</br> 蘇清歡：“……”</br> 其實也有道理，但是她總是忍不住對自己眼前的女孩心軟。</br> “咱們說什么都沒用，小蘿卜愿意最重要，反正他的事情，咱們操那么多心干什么？”阿嫵滿不在乎地道，“反正他娶了誰，也欺負不到我！”</br> 蘇清歡想了想道：“其實錦兒的格局確實不太大，但是這跟她沒關系，只是生長環境使然。我對她的能力，還是看好的。”</br> 阿嫵的表情有些不以為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