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問緣由，我只看她現在的樣子。”</br> 蘇清歡道：“阿嫵，別那么苛刻。人人都有難處，錦兒不愿意像你一樣，父母恩愛，兄弟齊心嗎？可是她不低調，可能就活不到現在。我不要求你對她感同身受，但是要有同理心。”</br> “娘，我沒說不同情她呀。可是她也確實擔不起將軍府的重任，這跟她苦不苦，難不難沒有關系。”</br> 蘇清歡竟無言以對。</br> “我喜歡她，同情她，也愿意親近她，可是這和讓她做我弟媳婦是兩回事。”阿嫵一直很平靜，黑眸閃亮，“她如果坐不穩那個位置，自己也痛苦。”</br> 蘇清歡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還是覺得明錦不錯。”</br> 主要是初次相見，她從人販子手中逃跑時，果決而堅韌的眼神，讓蘇清歡記憶猶新。</br> 這樣的孩子，遇到事情，擔得起來。</br> “還是那句話，小蘿卜自己的事情，咱們不瞎操心。”阿嫵笑嘻嘻地道，“或許現在他有喜歡的人呢？再或許，他看明錦，見之忘俗，死心塌地呢，嘻嘻。”</br> 蘇清歡嫌棄地擺擺手：“走吧走吧，去找小可練功去。”</br> 剛表揚她通透，轉眼間又是吊兒郎當的模樣。</br> “那我去了，一會兒吃完飯去找哥哥。”</br> 蘇清歡：“等等，你去哪里？”</br> “天牢啊！”阿嫵理直氣壯地道，“我昨天就說是奉王爺之命去的，獄卒就讓我進去了，根本沒有核實，我今天還打算那么干。”</br> 蘇清歡：“你膽子怎么這么大！”</br> “反正他們又不敢去核實。就算去了，我也不怕，王爺要拉攏我爹，不敢動我。”</br> 說著，腳步輕快地出去了。</br> 蘇清歡無語，心怎么那么大？現在完全沒想明白，竟然還想著去看世子。</br> 牢飯那么好吃？</br> 幸虧她自己功夫好，身邊又不缺頂尖身手的暗衛，她才能松口氣。</br> 蔣嫣然過來服侍蘇清歡起身，道：“夫人，我昨晚又想了想，將軍如此倉促地定下小蘿卜的婚事，也是想到了要和王爺見面吧。”</br> “他還敢插手我兒子的婚事不成！”蘇清歡生氣地道。</br> “總要有備無患。”蔣嫣然淡淡道，“將軍顯然不想因為這些事情跟他浪費唇舌。”</br> “或許吧。”</br> 蘇清歡想抱怨一下阿嫵對感情的傻白甜，但是想想蔣嫣然，還是忍著沒提，只說了阿嫵對明錦的看法。</br> “夫人和阿嫵說得都對，”蔣嫣然道，“現在的明錦確實差點火候，但是只要好好調教，日后能擔得起來。”</br> “還是你會寬慰我。”蘇清歡嘆了口氣道。</br> 如果不是為了蔣嫣然自己的幸福著想，她真想一直把她留在自己身邊。</br> 不過想到燕云縉賊心不死，恐怕還有后招，吃飯的時候，蘇清歡鄭重跟陸棄提出，要他多給蔣嫣然派幾個暗衛。</br> 陸棄道：“昨天我已經加了四個人。”</br> 蘇清歡松了口氣：“那就好。”</br> 轉頭又囑咐一直沉默的蔣嫣然：“雖然如此，但是這些日子，你也不要離開我左右，一直到咱們回邊城。”</br> 不行，回邊城也得小心。</br> 錦奴要爭氣，趕緊把燕云縉打回老家。</br> 蔣嫣然為她做了那么多，他回應不了愛意，至少給蔣嫣然一個安全的環境吧。</br> “是。”蔣嫣然笑道，“只要將軍同意，我可以對夫人寸步不離。”</br> 蘇清歡大笑著道：“你竟然也會開玩笑了。”</br> 陸棄佯怒：“正經孩子也被你教得沒大沒小了。”</br> 蘇清歡心里因為蔣嫣然和陸棄的這種親近而高興。</br> 十幾年了，心結都在慢慢解開。</br> “夫人，”清婉進來，“明三姑娘派人來請蔣姑娘到明府去。”</br> 蘇清歡精神緊張，下意識地陰謀論，難道又是燕云縉的陰謀？</br> 陸棄皺眉道：“什么事情？”</br> 清婉道：“回將軍，說是明大人身體不適，想請蔣姑娘幫忙……”</br> 明唯身體不適？</br> 蘇清歡心里道，胡說八道，明唯的身體狀況好著呢！</br> 陰謀！</br> 她剛要開口拒絕，就聽陸棄道：“我帶著嫣然過去看看。”</br> “你也覺得不對勁？”蘇清歡問。</br> “不對勁？”陸棄搖搖頭，面上露出幾分感慨之色，“沒什么不對勁，明唯是病了。”</br> “什么病？”蘇清歡出于醫生本能，下意識地問道。</br> “心病。”</br> 蘇清歡猛然反應過來，明旭！</br> 不管嫡出庶出，不管有幾個兒女，明旭都是他親生兒子。</br> 做出這種事情，明唯心里多難過；而且現在，要怎么處置？</br> “他……”蘇清歡咬著嘴唇慢慢道，“要大義滅親？”</br> “還有別的選擇嗎？”</br> 蘇清歡久久沉默。</br> 沒有。</br> 雖然殘忍，但是通敵叛國，這是誅九族的罪名；而且明旭還把綠尾絨用到了明唯身上，讓他成為泄露世子機密的“元兇”。</br> 不管明唯也好，陸棄也好，他們都是可以為了名譽而死的人。</br> 所以明旭一定要死。</br> 即使世子可以網開一面，明唯也容不下他。</br> 更何況，世子也根本就不是能網開一面的人。</br> 明唯如果不自己處理好，世子也絕不放過。</br> 總而言之，明旭一定要死，而且明唯會親自動手。</br> 所以明唯現在定然是真的不舒服。</br> “送信的人還說什么了？”蘇清歡問清婉。</br> 清婉恭謹地道：“并沒有說其他。”</br> 明錦的事情，蘇清歡也要找機會跟他說，所以她開口對陸棄道：“我也去看看吧，沒事我和嫣然再回來。</br> 陸棄點頭同意，“先去看看再說。”</br> 到了明府，明錦等在門口，見到陸棄和蘇清歡也來了，不勝惶恐道：“家父早上醒來的時候，便說頭痛，本來不想打擾夫人和將軍……”</br> “不打緊，病患為重。”</br> 到明唯院里的時候，他正站在樹下，穿著一件家常的廣袖長衫，風盈滿袖口，有種遺世獨立的清冷之氣。</br> 蘇清歡看他臉色，確實不算很好，但是也不是多緊急的癥狀。</br> 明唯看到他們有些驚訝，得知事情原委后笑道：“昨夜沒睡好，倒是麻煩夫人跑一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