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城的一句不值得,并沒有動搖她的心。
蔣慧凡只是有些不舒服,有種踏在半空的不確定和茫然感,讓她害怕。可這并不代表,她不相信曲渡。
女人的承受心理,總是不像男人們那么強大。她是心理上的弱者,可是想成為行動上的強者。
女人也愛吃醋,真醋吃,假醋也吃。
蔣慧凡自己,就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對于情敵的挑釁,哪怕不可能撼動她的地位半分,她同樣會被氣得發抖。
姜城很快發現自己衣服胸前那塊都濕了,他皺著眉,蹲著一動不動。也沒有勸蔣慧凡別哭了,就沉默的讓她發泄著。
好在這個女人,也算個不是很矯情的女人。
短短五分鐘后,她抬起頭,擦了擦眼淚,然后推開他,“你最近缺多少錢?”
“嗯?”姜城不解的發出一陣反問。
“我包了你吧。”她抬著有些浮腫的眼睛看他,理智的跟他分析道,“伺候富婆也辛苦,我這邊只要你跟我談談心,不對你做什么。每個月,我給你一萬。平常上課,我不會去打擾你。時間上給你足夠的自由。”
對于學生而言,一個月一萬塊錢,真的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蔣慧凡也不是個愛亂花錢的,這個數目他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她也不會去強求。
姜城有些復雜的看著她,最后搖了搖頭:“不用了,蔣小姐,我拿你當朋友,你要是無聊了,都可以找我。”
她點點頭,又說:“你今天好回去了。”
姜城這下并沒有耽誤,離開的時候回頭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
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沙發上坐著,有點走神。
他看了片刻,到底是沒有留下來。
往外走了沒一會兒,就收到了曲賀陽的消息,質問情況來著。
這消息不晚不早卡在他走出來的時間發,也真是“巧”了。
姜城神色不變的恢復著消息。對于蔣慧凡哭的事情,沒有隱瞞。甚至主動提了一句:[蔣小姐今天是看到什么了,心情會這么難過?好像是看到了一個叫小葉的人的短信。]
他回完消息,就把手機給收了起來。
接下來不管曲賀陽發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的心思傳達夠了就可以。
曲賀陽在看到姜城消息的時候,整張臉都沉了下來。
他本來就猜測,不僅僅是裙子的原因,現在姜城說她還哭了,裙子她心疼歸心疼,被毀了最多是氣憤。因為小葉哭,恐怕是有其他的理由。
至于其他理由是什么,曲賀陽光是想一想,眼神就陰鷙一分。
如果他認真對待的女人只是利用自己……
正想著,進來的安盛打斷了他的思路。大半夜的,趕過來,顯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安盛果然開口道:“向先生那邊,最近在聯系姓姜的。恐怕是想談合作來對付咱們了。”
俗話說得好,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都敵人。雖然猜測姓姜的跟曲渡之間有仇,但是誰也不敢保證,他們不會因為利益,成為自己人。
曲賀陽淡淡道:“姓姜的那邊還是不肯跟我見面?”
安盛不說話,默認。
“好大的排場。”曲賀陽冷笑了一聲,心中有了定數,淡然道,“向以征那邊,不會選擇跟姓姜的合作的。”
“怎么說?”
“曲渡那個人疑心病重,對于一個跟自己有過糾紛的人,能安下心信任對方?在刀口上都不敢相信別人,何況現在這種合作。再者,他向來喜歡單打獨斗,多人作戰,反而會不習慣。”
向以征是曲渡,他已經能百分之百確定。
可是誰又能想到,他第一次懷疑他的身份。是在那天,有人無意中提起蔣慧凡跟向以征共處一個包間里,而蔣慧凡的解釋,是自己認錯人了,向以征是安慰她。
她說的每一個字,責任都在她身上。
換句話說,都在替向以征開脫。
如果不是蔣慧凡對向以征太過維護,一開始,他并沒有起疑。
曲渡有雙胞胎兄弟的事情,他是除了曲渡跟他母親之外,唯一的知情者。
十幾歲的曲賀陽,曾經無意中撞到他的那位阿姨,或者也可以說是嬸嬸的女人,摸著曲渡的側臉說:“以后有機會,媽媽帶你去看哥哥。”
那個下午,他窺探到了秘密。同時知道,曲渡跟他半點血緣關系都沒有。
那個女人,不僅搶走了母親的愛人,還欺騙了他叔叔。而她的兒子,害他叔叔殘廢,搶走了他的愛人。
曲賀陽怎么能不恨。
很快,安盛的話,打斷了他的回憶。
“那向以征見姓姜的,有什么目的?”安盛這就什么都想不明白了。
黃鼠狼給雞拜年,能有什么好心?
他胸有成竹,篤定道:“什么目的,等著看就是了。”
……
蔣慧凡第二天,提不起什么精神,沒有出門。也沒有什么胃口,連外賣都懶得叫。
迷迷糊糊睡到下午,就聽見一陣門鈴。
她走過去開門的時候,結果發現又是姜城,他同樣戴著口罩。
男人手里拎著很多東西,這回不僅有菜,還有各種零食,準備的比昨晚腰充分許多。
蔣慧凡的視線重新回到他臉上,聽見他輕輕咳了一聲,道:“蔣小姐,我今天繼續來給你做飯。”
聲音依舊沙啞。
也不知道,感冒是不是更加嚴重了。
他又說:“口罩我先戴著,等我病好了,我再摘。”
蔣慧凡也沒有阻止,一個人重新回到房間里面躺著。
姜城做飯,同樣只用了半個小時。他喊了她幾遍,也沒有聽到回答。便抬腳朝她的房間走去。
女人的房間里面充斥著一股她的味道,回蕩在這個面積不大的臥室。她抱著被子,睡衣上卷,露出一雙修長的大白腿。
姜城頓了頓,盯著那雙腿看,忘了出聲。
女人的直覺很奇怪,蔣慧凡莫名覺得周圍感覺好像不對,她睜開眼看時,就看見了正好出現在她房間里的姜城。
她幾乎是立刻躲進了被子里。
姜城回神,淡淡:“蔣小姐,飯做好了。”
他還顧忌著她的狀況,怕她餓死,特地來給她做頓飯,她其實挺感激。
蔣慧凡從小就是那種缺少關愛的孩子,一旦有人對她好些,她就非常感恩。
只不過這份感恩之心,并沒有持續多久。
曲賀陽的消息明明白白的寫著:[估計你今天不想出門,我找了姜城去給你做飯。]
蔣慧凡很難形容自己看到這條消息時的心情。
她感謝姜城,愿意在她昨天難過的時候,給她一個擁抱。
也感謝他,說跟她是朋友。
還感謝他,今天這第二頓飯。
可是她現在知道了,他是曲賀陽的人。
一時之間,冷汗涔涔。
好在她昨晚,并沒有跟他提及有關于向以征的話題。
蔣慧凡換完衣服回到餐廳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冷靜了不少。
姜城正在拿一個小碗,在給她認真的盛飯。
“曲賀陽給了你多少錢?”她看著他認真的動作開口道。
男人盛飯的動作戛然而止,猛地回頭看著她。
蔣慧凡神色冷淡。
姜城垂眸道:“給了十萬。”
她笑了笑:“怪不得我說一個月一萬,你都不要。一萬塊沒放在眼里吧?”
他似乎想說點什么,但沒有開口。
蔣慧凡明白了,反正他是因為錢,才來照顧她的。那就是雇傭關系,她跟他,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姜城把飯端給她,道:“蔣小姐,今天燒的素菜多。你愛喝酒,素菜養胃。”
蔣慧凡淡淡的道:“曲賀陽要你給我做飯,你做了。你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我吃不吃,那是我的事情。你做完你的事情,就可以走了。別留在我這里,耽誤時間了。”
姜城只道:“蔣小姐,我給你盛碗湯,養胃。”
她討厭虛假的關心,聽得毛骨悚然。她的聲音冷下去,說:“我胃就算爛了,跟你又有什么關系?”
蔣慧凡眼神也冷,直直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她看不見他口罩底下的表情,只能發覺,他的眼神,在她說完話的時候,似乎涼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話太過尖銳不好相處了。
姜城放下手中的碗,“咚”的一聲,格外清脆。這一聲,也砸得蔣慧凡心跳加快。
咚咚咚。
“蔣小姐,您別胡亂說話,您會長命百歲。”他突然開口道。
很奇怪,一個“您”字,能聽得出來他在生氣,可是說出口的,卻又是美好的祝愿。
拿了錢的人都這么辦事的么?
再生氣也得忍著?
蔣慧凡不得而知。
只不過吃飯,她沒再耽誤,吃了。
……
蔣慧凡以為,她跟姜城,起了矛盾,大概是沒有辦法好好交流的了。
可他非但沒走,反而一聲一聲的蔣小姐這樣叫著,叫個不停,心情似乎還不錯。
姜城像個小保姆一樣忙個不停,收拾碗筷,打掃衛生,最后還主動給她洗了衣服。
洗到里頭穿的時,蔣慧凡都有幾分不自然,他卻相當的正常。
或許給富婆經常干這種事。
可是有什么好感激的呢,他是拿了錢的,做什么都是應該的。
但她臉色就是好了許多。
想起昨晚的事情,隨口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心情不好是因為男人?”
“富婆們難過,大部分也是因為感情的事。”姜城認真的解釋道,“有的其實還很愛她們的男人,只不過男人傷透了她們的心,她們才出來找別人。”
“你經驗挺足的。”她淡淡的否認道,“不過我男人,并不是什么渣男。是我自己沒安全感愛計較。”
姜城道:“讓你難過,他不夠優秀。”
“他很優秀。”
姜城盯著她道:“在我看來,他不夠好。一點都不好。”
蔣慧凡有點不耐煩,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我的男人,輪不到不插嘴。你好回去了,還有,今天的事情不準告訴曲賀陽。跟他說我吃飯了就行了,問就說今天全部都聊八卦了。”
“蔣小姐,我說實話,你卻趕我走。”
蔣慧凡說:“再不好,也是我男人。我受的苦流點眼淚,又沒什么,我愿意哄著。”
愛情大概也就是這樣了,讓人變成一個傻子,明明苦到不行,卻還覺得甘之如飴。
男人的眼神有一瞬間閃過一絲柔和,不過像流星,轉瞬即逝,很快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姜城在離開的時候,看了她好幾眼,說:“蔣小姐,我要走了。”
蔣慧凡沒有搭理他。
她似乎聽見他開門離去的時候,輕輕的嘆了口氣。
蔣慧凡沉默了片刻,還是給他發消息:[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要過來了。]
那邊沒有回復,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她的話給聽進去。
……
一連三天,蔣慧凡都沒有怎么出過門。
周五的時候,蔣國攀倒是給她打了個電話,喊她回去吃個飯。
“我不想出門。”她說。
上次因為向以征在曲家的事情,她跟蔣母吵了一架。
蔣母對曲賀陽的維護,字里行間充滿了希望她去討好他,為她兒子鋪路,讓她失望到了極點。
蔣國攀道:“你媽今天親自下的廚,念叨著你呢。”
蔣慧凡琢磨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回去了一趟。
這天蔣易凡也在。
自從他跟了曲賀陽以后,整個人顯得意氣風發了不少。
“姐,曲總怎么沒跟你一起過來?”蔣易凡回頭看見她,問道。
蔣慧凡淡淡的看著他:“我回來吃飯,和他有什么關系?”
“曲總一起,能聯絡感情啊。”蔣易凡道,“最近有個項目我想要,有你在,好談。”
蔣慧凡皺了皺眉,沒有搭理他。
蔣母從廚房里走出來時,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么,可最后只道:“小蔣,媽今天做了你喜歡的菜。我看你跟你爸打電話,還以為你今天不過來了。”
蔣慧凡“嗯”了一聲。
“今天晚上在家里住嗎?”蔣母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道,“等會兒吃完飯,估計已經挺晚了。一個人晚上回去不安全。”
“再看。“蔣慧凡說。
蔣易凡跟蔣母道:“媽,今天阿露要帶孩子過來住。姐住在這里,恐怕不太好吧,到時候阿露又要鬧,我一個頭兩個大。”
蔣母有些為難的看著蔣慧凡。
蔣國攀下樓的時候,就聽見了蔣易凡的這句話,冷著聲音說:“這里是我家,小蔣是我女兒,她為什么不能住在這兒?都是你自己懦弱,太怕阿露了,你跟阿露有自己的家,還有本事來我這里呼三喝四,誰借你的膽子?”
蔣易凡還是挺怕自己父親的,撇了撇嘴,但到底是什么都不敢說了。
蔣國攀又跟蔣慧凡說:“你想留下來,不想留下來,你自己決定就行。”
“謝謝爸。”
蔣母打圓場道:“吃飯了吃飯了,好不容易回一趟家,沒必要吵架。”
蔣慧凡找了個位置坐著,她沒有說什么話。
蔣國攀跟蔣易凡兩個人在聊工作上的事情,說到一半,蔣易凡突然道:“哦,對了,我剛剛告訴曲總了,曲總一會兒就到。”
蔣慧凡瞬間有些心浮氣躁,她冷著臉色說:“你告訴他做什么?”
“怎么就不能告訴他了?”蔣易凡說,“都是一家人,他來吃個飯怎么了?”
“你想讓他吃飯,直接喊他過來就好了,何必把我叫回來?”
“不就一起吃個飯,你這么激動做什么?”
蔣母也開口道:“小蔣,你也別急,賀陽過來一起吃個飯,也能讓咱們關系親近點。你弟弟……”
“蔣易凡是好是壞,跟我有什么關系?他自己不成器,就要來吸我的血嗎?曲賀陽曲賀陽,曲賀陽關我什么事?”她冷冷的說,“還有蔣易凡,你自己沒出息沒本事,少拿我來當你上位的工具。”
蔣慧凡紅著眼睛:“你們都覺得我好說話,可你們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好說話么?那是因為我把你們當成家人。蔣易凡,我告訴你,你少故意在曲賀陽面前提我!”
蔣母無言以對。
蔣易凡這會兒也頓住了。
蔣慧凡真的心寒。
她本來還以為,蔣母今天親自做飯,或許是真的想念自己,結果到頭來,還是為了蔣易凡。
蔣國攀的聲音也沉下來:“說了家庭聚餐,你又跑去喊曲賀陽?咱們什么時候跟他也是一家人了?”
蔣慧凡置若罔聞,拎起包,說:“我走了。”
蔣母道:“小蔣,要不然……先吃完飯再說吧。”
蔣國攀緩和了語氣,拉住蔣慧凡,這好好的聚餐被毀了,他也不好意思再留她,只嘆口氣,道:“小蔣,回家好好睡一覺,對爸而言,你永遠是爸的好女兒,不要多想。你弟弟爸會好好教訓他的。”
“嗯。”她勉強說,“我再見。”
走之前,又頓了頓,跟蔣易凡道:“還有阿露,你告訴她,下次別當著我的面陰陽怪氣,現在我連你都不想搭理,更別指望我對她能有多好的脾氣。既然不想見我,她別回蔣家這個老家就是了。”
蔣易凡從來沒有被她這么對待過,一時之間噤了聲。
蔣慧凡頭也不回的走了。
蔣國攀也附和的冷笑了一聲,跟蔣易凡道:“阿露還得靠咱們家接濟她家,也就只有你還能讓她騎在你頭上作威作福。連親姐姐也不放在眼里,我告訴你,她大可以耍脾氣,我停了你的卡,我看她哪里來的資本在家里橫!”
蔣母有些出神,最后有些不安的往外頭看了一眼。
蔣易凡本來就是個沒出息的,則是徹底不敢出聲了。
蔣國攀也對這對母女無語,最后又打電話去跟曲賀陽解釋。
蔣慧凡那邊,卻也沒有立刻就把車子開走。
她一個人在門口坐了好一會兒,直到看到蔣母打過來的電話。
看了一眼,她沒接,直接就給掛斷了。
蔣慧凡最后去了中心商城,她得一個人逛一逛,不然不順心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她突然覺得自己不幸,身邊各種事情煩的幾乎要讓她窒息。
商城很大,光靠走,可幾個小時才能逛的完。
蔣慧凡也沒有想到,她居然會看到小葉。
幾乎是同一時刻,她預感到她應該不會是一個人,女人的直接真是太準了,果然下一刻,就有個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西裝革履,格外斯文。
他手里端著被奶茶。
按照她的了解,他從來不喝這種小女生才喜歡的東西。奶茶顯然是小葉的。
向以征在低頭看著手機。
蔣慧凡頓了頓,怕起沖突,幾乎是下意識的躲到了旁邊的角落里。
她安靜站了片刻,拿出手機,還是找了姜城。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陪著她。
盡管是花了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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