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拼命咬緊牙關,死死地抓著顧墨寒的腿,忍著疼急急的喊著別的侍衛。</br> “快攔住皇上!保護皇上!”</br> 顧墨寒武藝高強,沈予和十幾個侍衛聲嘶力竭,死死地抱住他,這才勉強架住了他,不讓他再前行半步。</br> “放開朕!”顧墨寒目眥欲裂,火光沖天映紅了他大半張俊臉,看不清南晚煙在哪,可他死死地盯著她所在的方向,肝膽決裂的嘶吼。</br> “晚煙!”</br> ……</br> 過了一會,爆炸聲終于漸漸平息下來。</br> 今日參加冊封大典有上萬人,爆炸點燃,許多人在逃跑過程中狼狽不堪,受了傷,到處是呻吟聲。</br> 大殿更是慘烈,被火舌包圍,到處都是熊熊燃燒的烈火,根本沒有人能靠近分毫。</br> 這時,一個渾身是傷的宮婢跪在地上朝大殿的方向大聲哭喊、呼喚。</br> “皇后,皇后娘娘還在里面!你們,你們快來救火啊!”</br> “娘娘她,她還沒有出來啊!”</br> 南晚煙……</br> 顧墨寒心如刀割的疼,猛地一個發力,將沈予和那十幾個侍衛硬生生震退十米遠。</br> 好幾人因為抵擋不住這威力,臉色霎時蒼白,吐出一口血來。</br> 他們心里都清楚,皇上早已雷霆大怒,留他們一命已經算輕的了。</br> 下一秒,顧墨寒徑直朝著熊熊燃燒的大殿奔去。</br> “皇上!”沈予大驚失色,捂著心口痛苦地喊出聲來。</br> 這時,一雙有力的臂膀直接擒住了顧墨寒的手,死活將要闖入熊熊烈火中的顧墨寒拽了回來。</br> “皇上!不可!”</br> “大殿里情況危急復雜,您千萬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做賭注!還是等宮人們把火撲滅再說吧!”</br> 顧墨寒暴怒,“你要是真為朕好,你就去護著朕的孩子,讓朕去救她!”</br> 兩個小丫頭的位置離爆炸點遠,應該不會有事,不過顧墨寒現在眼睛里只容得下母女幾人了,讓人護著總不會錯。</br> 顧墨鋒從未見過顧墨寒這樣失態慌張,他愣愣地看著顧墨寒那雙被戾氣覆蓋的雙眼,只覺得心里大駭。</br> 但他沒有松手,咬牙拽著顧墨寒的左臂,“快去救火!”</br> 各路宮人和將士們這奔相救火,這時,一個宮婢撕心裂肺地哭道。</br> “皇上,皇后娘娘好像,好像被炸傷了,然后娘娘跑進了大殿,沒想到……沒想到會著火,國舅先前進大殿救人了,但,但是現在都沒有消息……”</br> 火勢這么猛烈,恐怕很難救人了,待在大殿里的人,注定已經九死一生。</br> “不,不會的!”顧墨寒聽到這話,只覺得肝腸寸斷,絕望的神色從眉宇間流出,一把掀翻了身邊的顧墨鋒和沈予,猛地沖進了炙熱的大殿中。</br> 大殿里濃煙滾滾,顧墨寒被熏得只能半瞇,頭上細密的冷汗早就將墨發給沾濕,身上的龍袍也破損。</br> 男人步履匆匆奔跑在火場里,“晚煙,南晚煙你在哪?!”</br> “皇上!皇上!”大殿外,無數人看到顧墨寒沖進火場,都瞪大了眼驚恐呼喊,更有不少人想要沖進來救駕,三番五次被門口龐大的火勢所阻攔。</br> 顧墨寒在大殿里搜尋,顫抖的低吼著,“晚煙,晚煙你在哪里!”</br> 他焦急地翻找,旺火燒斷的殘梁對著他的頭砸下,他顧不得抬手擋住,滾燙的木頭灼傷了他的胳膊,他咬牙將殘梁撞飛到一旁,驚起無數火花。</br> “咳,晚煙……”</br> 煙霧刺鼻嗆喉,他都有些頭腦發暈了這時瞥見某個角落里,被許多雜物壓著的地方,似乎有明黃色的鳳袍衣角,瞬間,他鳳眸緊縮,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br> 狂躁和悲痛席卷他內心,他踉蹌著撲上去,“晚煙!”</br> 顧墨寒此刻周身冷得僵硬,更是直接將修長的手臂探入火堆里,將燃燒著的木頭搬開。</br> 霎時,火焰灼燒皮肉發出“滋滋”的響聲,白皙的肌膚瞬間變得焦黑,露出帶血的骨肉。</br> 可他好像不知疼痛一般,咬緊牙關,猩紅的雙眸快要溢出血來,“南晚煙,你撐住,我馬上救你出來……”</br> 沒人回應他,他強忍住手臂火辣辣的痛意,不斷搬開壓倒下來的雜物。</br> 像是被剜掉半顆心那樣窒息,顧墨寒渾身都在顫抖,雙手血肉模糊,頭腦在發脹,可雜物卻怎么都搬不完。</br> 他牢牢的盯著那明黃色的鳳袍,心如刀絞,有點喘不上氣了,“晚煙,晚煙你撐著……”</br> 忽然后頸一涼,眼前黑沉失去了意識。</br> 很快,冒死進火場的顧墨鋒,扛著被他打暈的顧墨寒,風風火火地沖出了大殿。</br> 他方才緊跟著顧墨寒,卻被火勢攔住進不去,后來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便看到顧墨寒甚至連自己都不顧,赤手空拳的就去抓火堆里的東西。</br> 真是要命了,武將的手是命啊,顧墨寒連這個都忘記了嗎?!</br> 無奈之下,他只能將顧墨寒打暈帶出。</br> 沈予瞧見顧墨寒右臂上觸目驚心的傷痕,疼得揪心,“快傳太醫!皇上受傷了!”</br> ……</br> 不知過了多久。</br> 驀然,床上的顧墨寒猛地睜眼,鳳眸黑沉驚恐,那雙緊抿的薄唇有些干裂。</br> 他猛地起身,就覺得雙手和右臂鉆心的疼痛,抓著床邊顧墨鋒的衣袖,焦急地冷聲質問道,“晚煙呢?她在哪?!”</br> 方才他做了個夢,夢里,南晚煙就在大殿等他。</br> 她笑顏如花,明眸里滿是似水的柔情。</br> 他滿心歡喜上前,卻發現無論他怎么走,都與南晚煙有一墻之隔。</br> 任憑他如何掙扎都抓不到女人,而南晚煙的笑意越發濃烈,像是早就料到一切一般。</br> 他心慌更害怕,沖上前去,卻只抓住了空空蕩蕩的一身鳳袍。</br> 穿著鳳袍的人,早就沒了身影。</br> 虞心殿里的眾人聽到顧墨寒的質問,都不免臉色為難起來。</br> 顧墨鋒也沉眉,顧墨寒右臂的傷口已經被江太醫處里過,纏上了厚厚的繃帶,雙手也纏上了,白色的里衣襯得男人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更加惹人心疼。</br>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沉痛地開口,“火勢太大了,沒救出任何人,現在已經被撲滅了,然后……侍衛們在大殿里找到了這個。”</br> 他遞給顧墨寒一只殘破的梅花流蘇步搖。</br> 顧墨寒一眼便認出,這是南晚煙今日戴著的鳳釵,是他昨日送給她的!</br> 他頓時覺得喉嚨被灌了鉛,火燒般撕裂的疼。</br> 顧墨寒想起壓在那雜物下面的,那一角殘破的鳳袍衣料,和這支殘缺的步搖,無疑不在告訴他,南晚煙的處境。</br> 他的心頭騰得升起了刻苦銘心的痛意,卻偏不相信,掙扎著要起身,“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你們找不到是你們廢物,朕親自去!”</br> “皇上!”顧墨鋒一把將他摁回床上,直視顧墨寒那雙絕望不甘的眼眸,深深地吸了口氣。</br> “皇上,方才大殿的火勢,大家有目共睹,也都盡力了,但國舅和皇后娘娘很可能已經……”</br> “而且……”他極其艱難的擠出一句——</br> “湘玉說,兩個小公主突然失蹤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