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晚煙落落大方地看著太后,微微頷首致意,舉手投足間透著上位者的矜貴與傲然。</br> “晚煙見過太后娘娘。”</br> 太后看著南晚煙,頓時一口氣沒喘上來,一下想到剛才懷若殿里的場景。</br> 一刻鐘前,太后還在殿里郁郁寡歡。</br> 宮中所有人都瞞著她京城百姓暴動的消息,就連孟芊芊是南晚煙一事,她也還不清楚,只是為了出征一事在憂心。</br> 這時,朱嬤嬤急匆匆地進(jìn)屋,臉色凝重,“太后娘娘,門口有個自稱是大夏使臣的男子求見。”</br> “大夏使臣?”太后驚了,大夏使臣為什么要見她,旋即猜到什么,眉眼都染上冷色,“讓他進(jìn)來。”</br> 夜千風(fēng)被朱嬤嬤帶到殿前,朝太后恭敬地行禮,“臣代表大夏,前來與太后說些要緊事。”</br> 太后半瞇起眼打量著眼前人,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br> 尤其那雙淺棕的眸子,讓人過目不忘。</br> “你們大夏的人,怎會在我天勝的宮里?”</br> 夜千風(fēng)與顧墨寒打的啞謎,就是為了此刻,有些話顧墨寒不便說,沒有人信是一回事,話從他的嘴里說出來,他恢復(fù)記憶的事情就瞞不住了。</br> 夜千風(fēng)瞧著太后,誠懇道:“太后可能有所不知,如今的天勝不比往日,早已在前線大敗,而作為主將的太子,也成了我們的俘虜。”</br> “你,你說什么?!”太后大驚失色,“太子現(xiàn)在如何?”</br> 朱嬤嬤也露出驚詫駭然的神情,顯然不敢置信。</br> 夜千風(fēng)面色泰然,語調(diào)清冷地回道,“太后放心,太子現(xiàn)在暫時是安全的。”</br> “我們大夏和西野沒有虐待俘虜?shù)牧?xí)慣,今日才剛放回來幾人,城中百姓們也看見了。”</br> 太后頓時明白了夜千風(fēng)的言外之意,他們之所以放回俘虜,就是為了讓那幾人把真實情況告知,想必現(xiàn)在的京城,早就亂成一鍋粥了。</br> 可她居然什么風(fēng)聲都沒聽到……</br> 她冷靜下來,皺眉冷冰冰地盯著夜千風(fēng),“所以你今日來此,就為了炫耀你們西野和大夏擾亂了天勝秩序,在哀家面前高高在上?”</br> 夜千風(fēng)搖搖頭,“太后誤會了。”</br>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就算沒有臣告知,您遲早也會知道,臣來此,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但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br> 太后了然,對朱嬤嬤遞去眼色,“你先退下吧。”</br> 朱嬤嬤略顯擔(dān)心,“可是……”</br> “無妨。”太后擺擺手,雍容矜貴地端坐在貴婦椅上,“此處是天勝皇宮,他不敢做些什么。”</br> 朱嬤嬤這才安心,點頭轉(zhuǎn)身退下,還屏退了周圍的宮人。</br> 太后深吸一口氣,眼神微深地看著夜千風(fēng),“你們大夏使臣進(jìn)宮,應(yīng)該去找皇上,為何偏偏你要到哀家面前來?”</br> 夜千風(fēng)游刃有余地應(yīng)對,態(tài)度沒有半分不妥,“臣和封將軍,已經(jīng)跟皇上聊過了,只是聊得不算太愉快。”</br> “此次臣等是來求和的,但皇上似乎執(zhí)意要等三皇子到天勝以后,才肯坐下來好好談。”</br> 太后的眼睛微微瞇起來,“你們都已經(jīng)勝了,又為何要求和?”</br> 夜千風(fēng)勾唇,“太后是明事理的,也知道輕重,臣等求和,并非是畏懼天勝,只是給鳴凰公主一個面子,來接公主回家。”</br> “鳴凰公主,南晚煙?”太后詫異,不解地反問,“她又不在天勝,你這話是什么意思?”</br> 夜千風(fēng)面不改色,“孟芊芊,不知道太后可還記得?”</br> “孟芊芊?”太后微怔,隨后雙目一滯,詫異地張了張嘴,難以置信,“你是說……”</br> “這怎么可能?!”</br> 她之前那么喜歡孟芊芊那孩子,可孟芊芊居然是敵國的公主,那個“臭名昭著”的南晚煙?</br> 夜千風(fēng)沒等她消化完信息,又道,“公主不遠(yuǎn)萬里只身來到天勝,目的只有一個,保住三國之間的和平,還有,找回她的丈夫,西野的皇帝,顧墨寒。”</br> 太后倒吸一口涼氣,更加驚駭訝異,“你什么意思,西野帝王,他不是三個月前就因為南晚煙死了?”</br> “像他那樣的人物若是在我們天勝,想藏都藏不住,你們的公主來我們這尋,未免太搞笑了些!”</br> 夜千風(fēng)眸色淡冷,一瞬不瞬地盯著太后,緩緩道,“那太后有沒有想過,九皇子是如何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在天勝,又是如何連您此前都一直不知道他的存在。”</br> “恰好顧墨寒死后沒多久,崇凜王就帶回來一個滿身是傷的男人,說是皇上的兒子,且皇上也滿心歡喜地認(rèn)了,還對他百般寵愛,迫不及待想讓他出征西野。”</br> “這一切的一切,難道你從來沒有過任何疑問嗎?”</br> 太后忽然愣住了,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沖擊到,整個人面色慘白。</br> 難道說,西野帝王就是小九?</br> “這怎么會呢,小九他,他分明是哀家的孫兒,錯不了的,一定錯不了的……”</br> 夜千風(fēng)也沒反駁,“他是您的孫兒沒錯,但同時,他也是西野的皇帝,不過因為失憶了,才會被你們利用。”</br> “不然的話,您如何解釋眾多巧合,其實您心里也清楚,不是么?”</br> 太后的腦子里一團(tuán)亂麻,她想到當(dāng)初自己過問秦閻溯母妃身份時,秦嘯遮遮掩掩的模樣,再想到秦閻溯離奇地回到天勝,一來就備受秦嘯寵愛。</br> 而且,倘若孟芊芊是南晚煙的話,她為小九奮不顧身的模樣,必定是一往情深的,那小九的身份……</br> 她心里的確已經(jīng)有了答案。</br> 夜千風(fēng)瞧著她,又加了一把火,“太后,我們只講和,現(xiàn)在是皇上不肯松口,可您孫媳被囚于宮中,拖久了總會出事。”</br> “以后您的曾孫子曾孫女,必定記恨天勝皇室,最重要的是顧墨寒以后恢復(fù)了記憶,知道自己最愛的女人死在了議和中,他怕是……”</br> 太后滿身冷汗,已然聽不下去夜千風(fēng)的話,慌慌忙忙地跑出懷若殿,就連朱嬤嬤在身后不斷喊她,她也沒聽見。</br> 打聽到秦嘯此刻在冷宮,太后趕緊過來,一來,便聽見了南晚煙和秦嘯的對話。</br> 回憶轉(zhuǎn)瞬即逝,太后移開視線,嗔怒地掐了秦嘯一把,語氣憤憤,“哀家的重孫,哀家當(dāng)然要見!”</br> “還有你,這都什么時候了,你竟然還猶豫不決,真以為你還年輕,還能跟人抗衡不成?”</br> 秦嘯是孝順的,被老人家這么訓(xùn)斥也不能還口,皺眉悶悶地受著,“太后是不知道朕的為難,倘若——”</br> “若什么若!”太后恨鐵不成鋼地又給他一拳,但沒真的用力,只是責(zé)怪道,“別說哀家不知道,先帝還在時,哀家同樣也輔佐過他!”</br> “眼下的情況容不得你躊躇,一來太子被俘,西野和大夏的人都已經(jīng)打到家門口了,京城內(nèi)人心惶惶,百姓們更是亂作一團(tuán),再不給他們一個答復(fù),民心遲早要散!”</br> “二是皇室中本就內(nèi)亂不停,縱使你現(xiàn)在把小九的身份瞞得很好,但總歸有紙包不住火的那天,倘若再拖下去被人發(fā)現(xiàn)他就是顧墨寒,滿朝文武只會更加動蕩。”</br> 聞言,秦嘯和南晚煙皆是一愣。</br> 南晚煙很快反應(yīng)過來,不著痕跡地勾唇。</br> 秦嘯卻狠狠地擰眉,認(rèn)真盯著太后,詫異道,“您怎么知道溯兒的真實身份了,是誰告訴您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