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哀家怎么知道的，這事還重要么！”太后瞪他一眼，“趕緊答應人家，快點議和，平息眼前的紛亂才是要緊事！”</br> 秦嘯看看太后，又看看南晚煙，胸中氣悶地坐下，“事已至此，朕就算不答應又能如何，一個個看似給了朕選擇，其實哪兒有選擇的余地！”</br> 南晚煙眼神忽閃，語氣里帶著笑意，“所以皇上這是答應了？”</br> 秦嘯沒應聲，眼神中藏著幾分不甘。</br> 倘若當初崇凜直接拿下大夏，亦或是溯兒沒有重傷，直接出兵對付西野，轉而攻下大夏，一切都不會變成現在這樣。</br> 這些話他沒說，悶悶地哼了聲，“一步錯，步步錯！”</br> 南晚煙柳眉微挑，“皇上不反駁，那我就當你接受了。”</br> “我很期待跟皇上議和，相信最后，我們雙方都會找到好的解決方法。”</br> 說完，她轉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太后，出于尊敬，南晚煙頷首示意道，“我也代表大夏，感激太后的深明大義，在危難時刻，愿意站出來勸誡皇上。”</br> 太后臉色復雜地皺眉，她盯著南晚煙，眼神越來越百感交集，不由得別過臉去，語氣明確，“哀家不喜歡南晚煙。”</br> 南晚煙面不改色地聽著，心情毫無波瀾。</br> 隨后，太后又轉過頭來，眉眼輕斂嘆氣道，“但哀家一直喜歡那個榮辱不驚，處事大方有分寸的孟芊芊。”</br> “你為了小九不遠千里而來，天勝與大夏水火不容，你算得上是深入虎穴也要見他，這份情意至真至誠，哀家的確高看你一眼。”</br> 秦嘯沒說話，但眼神里流露出幾分認可。</br> 其實一開始他也不喜歡南晚煙，但相處一段時間后，他漸漸覺得此女確實有許多可圈可點的地方，難怪讓他弟弟和兒子都喜歡。</br> 南晚煙有些詫異，思量片刻，還是對太后行了禮，一個晚輩對長輩應有的尊重之禮。</br> “無論是南晚煙還是孟芊芊，我始終是我，多謝太后賞識。”</br> “之前欺騙太后是迫不得已，可太后能不計前嫌反過來幫我勸慰皇上，晚煙感激不盡。”</br> 太后眸色微怔，表情說不出的復雜忸怩。</br> 她看了南晚煙一眼，聲音忽然有些別扭，“既然都答應你們求和了，那哀家除了重孫女以外，也能見到重孫子么？”</br> “聽說那兩個小家伙現在在西野，西野的太后怕是不會放人吧，畢竟小九并非西野的親血脈，那邊應當也亂套了。”</br> 顧墨寒不是西野皇室的血脈，卻是西野的皇帝。</br> 不是正統登基，西野肯定大亂，若是其他皇室不服，還可能血洗朝野。</br> 秦嘯也想看看自己的孫子孫女，只是他不好開這個口，現在太后說了，他自然樂見其成，就等著南晚煙發話。</br> 南晚煙愣了愣，稍顯為難地抿唇。</br> 她也不太清楚三哥具體的議和條件，只能暫時先道，“一切條件等到議和那日，太后和皇上就知道了。”</br> 模棱兩可的回答引人遐想，秦嘯扁扁嘴沒再說話，太后張了張嘴欲言又止。</br> 她很想跟南晚煙聊聊顧墨寒的事，畢竟她現在很喜歡這個孫兒，可三國一旦議和，顧墨寒的身世怕是就藏不住了……</br> 思忖再三，太后還是忍住沒有問，“行了，既然此事已經定下，那你們二人再好好商議其他的吧。”</br> “哀家已經累了，就不跟你們多說了。”</br> 她顫巍巍起身，擺擺手示意要送行的秦嘯停下，獨自離開大殿。</br> 殿外，朱嬤嬤早已將三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br> 她不知道如何消化這些鋪天蓋地而來的信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的老太太，只能走上去，紅著眼眶攙扶，“太后……”</br> 二人有著幾十年的主仆情誼，就算朱嬤嬤不說，太后也知道她在擔心什么，拍了拍她的手，“哀家沒事，回去吧。”</br> “好。”朱嬤嬤應著，兩人一同走在路上相繼無言。</br> 過了半晌，太后還是忍不住，眼眶泛紅地看向朱嬤嬤，“朱嬤嬤，你說要是議和那日，西野跟大夏的人說出了小九的身份，他是不是就要真的離開哀家了？”</br> 朱嬤嬤啞口，忍不住嘆口氣道，“老奴，也不知道。”</br> 太后駐足看著身邊的宮墻磚瓦，眼底是歷經滄桑后的落寞跟悵然，“其實哀家心里清楚，這件事情就算想下去，也不會有結果。”</br>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畢竟時局動蕩了，哀家也老了，這天下，終究還是不歸天勝所有。”</br> 蕭瑟的風攜落葉碎了滿地，太后和朱嬤嬤的背影在偌大的宮里，顯得渺小又無可奈何……</br> 與此同時，夜千風出宮回到客棧，見顧墨寒和封央等人正在等他。</br> 封央蹙眉，略顯迫切地發問，“方才皇上已經告訴我們了，如何，太后那邊的情況，還順利么？”</br> 夜千風眼神微深，轉頭看桌邊的顧墨寒十分泰然地正在飲茶，似乎對交代他的事情很有把握。</br> 他蜷了蜷手指，頷首沉聲道，“事已成，太后在知道情況后，馬不停蹄就去找了公主和秦嘯。”</br> 封央長舒一口氣，這才重新坐回去，“既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br> 幾個大夏將士懸著的心也逐漸放下，總算是看到幾分希望的曙光。</br> 軟硬兼施，軟居然是從太后下手。</br> 想想也是，天勝皇室血脈單薄，顧墨寒是天勝血脈，那他跟南晚煙的幾個孩子就是天勝皇室的血脈，是天勝的曾長孫。</br> 偏偏這些孩子都在西野，都在對家那，這怎么還能繼續打下去，議和才是最好的出路。</br> 夜千風面色凝重地問顧墨寒道，“可就算如此，天勝那邊也不一定會答應，我們接下來怎么辦？”</br> 顧墨寒放下茶杯，骨節分明的手指摩挲著杯沿，“接下來什么都不用做，沉住氣即可。”</br> “沉住氣？”夜千風和封央同時出聲，都不太理解。</br> “公主還在他們手里，一日不議和，我們便一日不能安心，如何沉住氣？”</br> 顧墨寒鳳眸半瞇看二人一眼，語氣沉冷，“議和跟打仗一樣，全都講究心理博弈。”</br> “誰先坐不住，誰就敗了，你們有遠勝于天勝的實力跟把握，就更不用擔心，到時候那些沉不住氣的人，自會主動找上門來。”</br> 他言之有理，封央和夜千風垂眸想了想，的確沒方才那么著急了。</br> “可光這么等著也不是辦法，難道就沒有別的能做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