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之上,風很大。</br> 陶寧甩下繩子,垂落下來,“我拉你上來。”</br> 按照他記憶中的小說劇情,萬俟疑受傷流的血會再次引起妖獸攻擊,然后墜入懸崖。身為主角的他自然不會死,而是掉入谷底深澗,然后被沖到了黑龍的埋骨之地。</br> 在埋骨之地,萬俟疑喚醒了黑龍殘魂,送了他這大陸上僅存的最后一滴黑龍精血,有了精血之后,才得到化解龍氣的力量,得到玉佩殘魂的徹底認可,自此踏上霸主之路。</br> 對于玉佩殘魂,陶寧覺得并算不得什么。畢竟從書里的描述看來,玉佩殘魂和萬俟疑不過是交易關系。</br> 在萬俟疑得到玉佩的半年中,似乎并沒有得到什么逆天功法,不過是初級的煉體功法而已。萬俟疑天天在武道課都被打得很慘,如果不是每次他都及時制止且送藥,萬俟疑這大半年來日子絕對是更加難熬。</br> 陶寧覺得,那玉佩殘魂也不過是看人下菜利用萬俟疑罷了,在看到他獲得了黑龍精血后就巴巴送上逆天功法。</br> 以萬俟疑的性格來說,絕對不會對利用他的人有什么真心。</br> 陶寧捏了捏手中的纏著黑金絲線的繩子,這繩子并非凡物,一旦綁上之后沒有特殊的術是無法解開的。</br> 繩子的另一端,已經綁在了他的腰間。</br> 陶寧想著,待會萬俟疑掉下去的時候,一定要死死不松手,然后跟著一起掉下去。這樣的話,既可以不讓萬俟疑錯失機緣,又可以讓對方知道自己對他的不離不棄。</br> 繩子微微緊了一下,陶寧見萬俟疑手中拉著繩子,趕緊揚聲說道,“萬俟哥哥,你最好把繩子綁在腰上吧。”</br> “嗯。”萬俟疑應了一聲,然后手在腰間繞了一下。</br> 陶寧向后,用力往上拉,從他的角度已經看不見懸崖之上的人。</br> 就在此時,忽然一陣巨力襲來,陶寧驚呼一聲,觸不及防就被拉了下去。</br> “啊”</br> 陶寧的身影消失在重重白霧之中。</br> 萬俟疑站在邊緣處,冷漠地低頭看著,忽然輕輕笑了一下,“真好。”</br> 玉佩之中,系統看呆了。</br> 程沐筠同樣。</br> 事情發展得著實太快,他們都沒有反應過來。</br> 明明之前還是陶寧準備拉萬俟疑上去,接下來就應該走兩人一同掉進深淵的劇情。</br> 怎么就變成了萬俟疑直接一把陶寧拉了下來,繩子也沒有栓在腰間,只是搞了個活結而已。</br> 陶寧掉下去的時候,萬俟疑他直接就松了手,一點想拉人上來的意思都沒有。</br>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么萬俟疑忽然就對陶寧下手了?陶寧在落水之后,似乎就一門心思討好萬俟疑,并沒有做什么踩他雷點的事情。</br> 萬俟疑是個心思很重的人,就算是厭惡陶寧這個人,但他人還在東澤國,明顯是有陶寧的庇護會過得更輕松一點。</br> 權衡利弊之后,他再怎么樣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動手弄死陶寧啊。</br> 系統:“啊,這……怎么辦?”</br> 程沐筠也愣了許久,“我也不知道,上一次明明不是這樣的。不過,現在還沒崩的話,陶寧應該就沒有死吧?”</br> 系統:“問題不是這個啊!問題是就算這會兒沒死,待會也死透了啊!”</br> “不慌,那雕不是還沒出現嗎?萬俟疑總是要爬上去的,等他爬上去的時候,劇情應該就回去了。”</br> 萬俟疑站在那處,看了片刻后,這才抓起垂在洞口的藤蔓向上爬。</br> 才爬了幾米,一聲鷹鳴劃破長空而來,那雕速度來得太快,快得絕非常人能反應過來。</br> 萬俟疑驟然回頭,就見足能一把抓破頭蓋骨的金色利爪盡在眼前,沒有任何反應的余地,除了松開雙手。</br> 直墜而下。</br> 那巨雕,一爪碎裂山石,抓了個空,卻并不放棄,雙翅一振,直沖而下。</br> 速度快得幾乎要后發先至,然而就在此時,萬俟疑的身影已經掉入滾滾白霧之中。</br> 巨雕那遮天蔽日的翅膀又是一振,突然換了方向,直沖天空而去,轉向之突兀,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br> 落入深澗之時,巨大的沖擊力讓萬俟疑瞬間失去意識,他最后只來得及緊緊抓住了胸口的玉佩。</br> 一切的驚心動魄平息下來,在玉佩中看得幾乎要屏住自己不存在的呼吸的系統這才長吁一口氣。</br> “哇,太驚險了,這就是逆襲爭霸文的主角待遇嗎?時時刻刻都在生死邊緣掙扎啊。”</br> 程沐筠說:“其實,如果是原著的話還是有些邏輯的,此處是黑龍埋骨之地,那巨雕自然不敢靠近。”</br> 此時,激流已經裹挾著萬俟疑,沖進了山腳下的地下河。</br> 七拐八彎之后,萬俟疑被沖上了一處平緩的地面,而在暈倒在他不遠處的,正是早一步掉下來的陶寧。</br> “陶寧才不正常吧,萬俟疑是練了鍛體決的,摔下來自然沒什么事,陶寧的武道課可學得不怎么樣,居然也沒摔出個好歹來?”</br> 系統試圖解釋,“大概,是因為他身上穿的衣服?可以護住內臟不受傷?”</br> 程沐筠笑了一下,“呵。”</br> “……,小竹子,你有話直接說吧,我承受得住。”</br> “陶寧的頭又沒護住,不也沒摔傻嗎?也不對,或許是因為他本來就挺傻的,再摔也傻不到哪里去。”</br> 就在此時,萬俟疑動了一下,隨后睜開了眼睛。</br> 他覺得渾身皆是劇痛,似乎摔斷了肋骨,左手也脫臼了。然而一睜開眼睛,就見到四處一片漆黑,仿佛是在山澗之中。</br> 好在他鍛體決已經修煉到頂級,即便在一片漆黑中也能大致看清這是一處地下河,四周皆是巖壁。</br> 危險的地方。</br> 萬俟疑直接坐了起來,抬起右手,握住左臂用力一擰,脫臼的胳膊就接了回去。</br> 他的額角,滲出點點汗珠,臉上卻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處理好身上的影響行動的傷,他也沒去管斷掉的肋骨,反正過一會就能恢復,疼痛并不影響什么。</br> 萬俟疑眉頭微微一皺,視線落在了遠處那道模糊的人影上。</br> 他起身,“唔”</br> 肋骨處傳來抗議,萬俟疑卻沒管,依舊走了過去。</br> 果然是陶寧。</br> 他蹲下身,在鼻子下探了一下,表情愈發陰沉。</br> 就算這樣,也沒能摔死他嗎?</br> 此時,玉佩里的系統急了,“小竹子,你快想個辦法阻止他啊,我看他是不是又想殺陶寧。”</br> 程沐筠表情倒是淡定,“不會的,萬俟疑剛才應該只是一時沖動,現在事情過去了,權衡利弊……”</br> 話未說完,外面的萬俟疑就抬手,五指并攏,直接插進了陶寧胸口,眼見著就要把陶寧心臟直接捏爆。</br> “艸!”</br> 千鈞一發之際,程沐筠一甩袖子,強行把萬俟疑的神魂拉進了玉佩之中。</br> 玉佩之外,萬俟疑的身體仰面倒下,指尖還有著點點血漬。</br> 玉佩之內,萬俟疑一臉茫然,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br> 而程沐筠,則是狼狽地坐在地上,身形愈發透明起來,才補充的一點靈氣,又被消耗殆盡。</br> 萬俟疑眨了眨眼睛,才確認眼前的人不是幻覺,然而,程沐筠卻不太對勁,身形仿佛雖是都會消逝在這滾滾白霧之中。</br> 這玉佩之中,此前他見過的竹床石桌石凳之類的家具卻不都沒有了。他慌了,顧不得太多,撲上去就連聲問道:“程前輩,程前輩你怎么樣了。”</br> 程沐筠閉了閉眼睛,揪著萬俟疑的衣領拖開,“我還沒死呢,不要在這嚎喪。”</br> 被隨手扔到一邊的萬俟疑,眨了眨眼睛,見程沐筠身影慢慢穩定下來,才小心問道:“這是怎么了?”</br> 程沐筠瞪他一眼就,“還問我怎么了?不都是你這熊孩子害得?”</br> 萬俟疑一愣,還有幾分委屈,“我怎么會害前輩您的,對了,您上次說再見到我的時候,要考校我鍛體決學得怎么樣了……”</br> 程沐筠打斷他,“你覺得我這里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樣?”</br> 此時的重點,不是鍛體決,而是打消萬俟疑對陶寧的殺意。程沐筠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忽然忍不下去起了殺心,但卻已經想好了應對的辦法。</br> 陶寧不能死,死了這世界得崩,再怎么樣,也必須等到世界線完全修復再說。</br> 他目標及其明確。</br> 萬俟疑果然很快上套,四下張望,道:“家具,都不見了,這些白霧似乎離得更近了。”</br> “嗯,”程沐筠點頭,“玉佩里的狀況,和我狀況息息相關,我的神魂越強健,玉佩之中可用的范圍就越大。這芥子空間中,還藏了無數我曾經收集的天材地寶,無上功法,靈草靈藥。”</br> 然而,萬俟疑的關注重點卻不太一樣,“那,如果白霧完全吞噬這塊地方會怎么樣?”</br> “我的神魂就徹底消失了。”</br> “不行!”萬俟疑捏緊拳頭,驚呼出聲。</br> 程沐筠嘆了口氣,“那你之后,就不要胡來了,尤其是那個陶寧,不能死。”</br> 萬俟疑皺眉,低聲說了句,“我討厭他,為什么不能弄死他,難道,難道就因為他長得好看?”</br> 程沐筠被氣樂了,不明白對方是怎么發散思維到這個地步的。他沒接這話,而是直接把準備好的說辭說了出來。</br> “因為玉佩里有陶寧的精血,他算是這塊玉佩的半個主人,自然會影響到玉佩的狀況。”</br> 還好此前陶寧說了這個個謊,程沐筠就拿來用了,把自己和陶寧的性命綁在一起。</br> 這樣的話,萬俟疑應該就不會試圖弄死陶寧了。</br> 系統瘋狂鼓掌,“小竹子,你太棒了,力挽狂瀾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