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娘身子一顫,抬頭看了眼青衣,目光瞥到她身后的淡雪時,眼淚頓時落了地。</br> “淡雪啊,大娘對不住你。大娘也不想這樣的,可是咱家就柱子這唯一個兒子啊,他要是死了,咱就沒活路了?!?lt;/br> 孟大娘爬過去想要抓住淡雪的裙擺,還沒靠近就被人一腳踹開,王虎擋在前頭,一臉厭惡,“呸!這會兒哭天喊地裝可憐了,你家兒子的命是命,淡雪的命就不是命了?”</br> “我這也是沒辦法啊?!泵洗竽锊粩嗫藓爸劬τ行┌l直:“如果可以我也想用自個兒的命換柱子回來啊,可是道長說了,只有淡雪的生辰八字才配得上柱子,淡雪,你就原諒大娘吧!”</br> “你想要她的命,還要叫她原諒你?”青衣咯咯笑了,“誰給你臉的?”</br> “可她……她不是還沒死嗎?就剩我家柱子……我家柱子孤零零的躺在棺材里?!泵洗竽锇г沟恼f著,抬頭瞥了眼淡雪,眼神中藏著幾絲不忿。</br> 聽到她這些話,周圍人連最后一絲可憐都被打消了。</br> 秋雨又想起了貓大爺說的那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br> 那李翠蘭與妞妞如此,這孟大娘何嘗不是如此。</br> 青衣聽著都覺厭煩,擺了擺手讓秋雨把人帶下去問話。</br> 那孟大娘起初還不肯回答,倒是她那男人沒扛住審訊,很快就招供了。</br> 他們兒子是走在路上摔了一跤莫名其妙給摔死的,緊接著那位道長就找上門來,說有辦法幫他們把兒子給救活,不過前提是得找到一個八字相配且命帶貴氣的少女。</br> 這一合計,便算到了淡雪的頭上。</br> “多余的這兩人便不知情了,只說那道長行蹤神秘,似乎姓莫。對了,這是從這兩人屋里搜出來的東西,說是與淡雪的身世有關。”秋雨將一塊玉佩遞了過去?!熬唧w怎么回事那兩人也說不明白,只說孟家夫婦早年的確有個女兒不過染病死了,淡雪是他們偷回來的孩子?!?lt;/br> 淡雪上前接住,有些怔愡。</br> 她一直以為自己就是孟家的女兒,可結果卻是……</br> 青衣神色沒什么變化,甚至一點驚訝之色都沒有。</br> “姓莫的道士。”</br> 難道是那個莫天機?</br> 若真是十年前用邪術騙了炎帝老兒一半陽壽,又將先皇后鳳魂給盜走的那家伙的話,那淡雪這事兒,就絕非偶然了。</br> “孟家兒子的棺材呢?”</br> “在棚屋后邊的地里擺著呢?!?lt;/br> “抬過來?!?lt;/br> 一口爛木棺材被抬過來,一看那棺木上的腐痕就知是曾被人用過的。這大安村的人都是窮苦人家,每天都在死人,誰用得起棺材?</br> 這一口爛木棺材也不知是孟家兩口從誰人地里給刨出來的。</br> 棺木稍一活動便有濃烈的尸臭味從里面傳出來。</br> “這小子的尸體有些奇怪,看上去才死了四五天而已,但這味兒像是已去了十天半個月似的?!蓖趸⑷滩蛔≡诿媲吧攘松?。</br> 別說他了,旁邊不少侍衛都露出了惡心之色。著實被這尸臭給熏的夠嗆,桃香和淡雪都已跑到一邊吐了起來。</br> 結果眾人抬頭,就見長公主和攝政王,一左一右的站在棺木兩邊。</br> 一個豐神俊朗。</br> 一個高貴冷艷。</br> 同時一臉淡定,漫不經心的盯著棺木中的尸體,半點不為尸臭所動。</br> 霸氣!</br> “你怎么看?”青衣抬頭看了眼對面。</br> 蕭絕神色從容,“應該是早就死了,不可能才死了四五天?!?lt;/br> 青衣點了點頭,瞥了眼肥貓,后者對她搖了搖頭。她勾唇冷笑,不止是死的早,連魂魄都徹底消亡了。</br> 她盯著眼下這具尸體,越看越覺得奇怪,直接伸出手去。</br> 眾人見狀嚇了一大跳。</br> 公主殿下喲!你這膽子也太大了吧,那可是尸體??!</br> 就在青衣的手將要觸碰到尸體之際,蕭絕忽然伸手攔住了她。</br> 與之同時,男尸的肚子猛地炸開,從里面鉆出了一物直撲青衣面門而去。</br> “小心!”秋雨王虎大驚失色。</br> 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手擋在青衣的面門前。</br> 蕭絕右手用力朝下一擲,那東西被砸在地上。眾人這才看清是什么玩意,竟是一條通體黢黑的大角蛇。</br> “肥貓!”青衣聲音里蘊著怒意。</br> 喵嗚!</br> 一聲嗷叫,貓大爺閃亮登場,一爪子踏在那大角蛇身上,張嘴咬住蛇頭,直接將它吞了下去。</br> 青衣死死盯著蕭絕的手,臉色甚是難看。</br> “不好!王爺被蛇咬了!”</br> 轉眼間,蕭絕臉上就竄起了一縷黑氣,連嘴唇都有些泛烏了。</br> “快!快找大夫!”</br> “本王沒事?!笔捊^皺眉道。</br> “屁的沒事!”邊上一聲怒罵。</br> 青衣臉色難看的都快滴出黑水了,說是遲那是快,上前鎖住蕭絕的腰,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將攝政王給橫抱起來了。</br> 周遭人倒吸一口涼氣,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br> 那一剎,他們分明感覺王爺臉上的黑氣比先前更濃了幾分。</br> 攝政王老人家眼角瘋狂抽搐,這蛇毒是要不了他的命,但這萬八千年的老臉是真的丟盡了!</br> 他一大老爺們,現在似嬌滴滴的花房姑娘被她打橫抱著,可還行?</br> “放本王下來!”</br> “閉嘴!再廢話弄死你!”青衣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愚蠢智障老白臉,什么情況了還死要面子!真以為你嗝屁了,老娘不敢收你嗎?</br> 青衣把蕭絕一股腦往馬車上一塞,人緊跟著鉆進去。不等攝政王老人家反抗,強行把他往下方一摁,跨坐在他腰上。</br> “肥貓——”</br> 貓爺邁著小短腿兒,風馳電掣跑進來,張嘴哇的吐出一東西。</br> 攝政王見狀,臉又青了幾分。</br> “給他拔毒!”青衣即刻下令。</br> 貓爺看出惡婆娘這會兒是怒火中燒,半點不敢表露出嫌棄,抱住攝政王的手喵嗚喵嗚的舔了起來。</br> 蕭絕喉頭滾動了一下,眼睜睜看著青衣把肥貓吐出來的那玩意兒拎了起來。</br> 是一枚青黑色的還懸著一些粘液的……蛇膽。</br> “吃了它!”青衣嚴肅無比的說道。</br> 守著最后的顏面,攝政王絕望的偏過頭,日常開始后悔。</br> 他何苦要替她擋那一下?</br> “蕭絕!你丫真想死嗎?!”惡婆娘要暴走了。</br> “嗯。”攝政王實誠的點了點頭,“讓本王死吧?!?lt;/br> 青衣眼中煞氣一現,強行掰開他的嘴,“你想死也得先問問老娘我同不同意!”</br> 蛇膽入喉,攝政王臉色鐵青。</br> 下一刻,溫熱的紅唇堵了上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