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出去走走,到了門口青衣還是一股腦鉆進了馬車。</br> 上去后,不等攝政王自動請纓,就直接趴在他大腿上了。</br> 蕭絕見她皺眉那難受樣,禁不住訓斥道:“看你以后吃東西還亂不亂來?”嘴上雖責怪著,手上卻是貼到了她圓滾滾的小肚皮上,輕輕揉了起來,聲音也不覺輕柔:“這樣會不會好一點?”</br> 青衣舒服哼哼兩聲,老白臉身上的煞氣簡直就是靈丹妙藥啊!</br> 再不舒服,只要往他身邊一躺,難受立消啊。</br> “去哪兒?”</br> “大安村。”</br> 又是那地方,蕭絕眸光幽幽一動,假意不知她回去的用意,問道:“又去那里做什么?”</br> 青衣斜睨了他一眼,“裝模作樣。”</br> 這老白臉明明門兒清,偏還要在她跟前裝小白花。</br> 蕭絕笑了笑,老臉半點不紅:“昨日見淡雪身上穿著喜服,所以讓人去查了查。”</br> “查出什么來了?”青衣眼中嘲諷不減。</br> 攝政王板起一張臉:“天子腳下竟有人敢做這等陰損害人之事,定要嚴懲不貸!”</br> 嘖嘖嘖。</br> 不愧是武能沙場點兵,文能叱咤朝堂的攝政王啊,瞅瞅這演技,一看就是經常睜眼說瞎話,心眼不曉得多臟,腸腸肚肚里流淌的全是黑水兒。</br> 人才啊,青衣心里贊道,這老白臉要是哪天一個不小心真嗝屁了,把他的魂兒招來身邊當個判官鬼吏,應該比肥貓那廝好使多了。</br> 蕭絕見她那一臉欣賞之色,還有點受寵若驚。</br> 這小麻煩精,居然也會用正常的眼神看他了?</br> 蕭絕眸光幽幽一動,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但喉頭滾動了一下還是止住了。</br> 罷了,等這邊的事兒處理完后,再與她說也不遲。</br> 淡雪本姓孟,早年被父母賣到了王府為奴,之后便與家人再沒了聯系。她爹娘賣了她之后沒多久便病逝了,在淡雪將入宮時,那些便宜親戚才找上門。</br> 不過那時,淡雪也只與他們簡單見了一面,念在彼此間還有那么點親緣,給過幾兩銀子幫襯。之后便無聯系,直到前段時間,那便宜親戚托采辦太監傳了信,說是有她父母的遺物要交給她,事關她的身世。</br> 若非如此,淡雪也不會告假出宮。</br> 這些話,淡雪都原原本本的告訴青衣了。</br> 關于她身世這一點,青衣倒是讓生死簿又查了查,得出的結果倒讓她頗有些意外。</br> “鎮北大將軍與你可是舊識?”青衣偏頭看向他。</br> 蕭絕仍替她慢慢揉著肚兒,聞言點了點頭:“他的長子曾在我麾下任職,倒是一名悍將,可惜了……”</br> “長子莫忠,戰死沙場,其婦為其生下一女后,殉情于墳前。”青衣一字一句的說道。</br> 蕭絕輕嘆了一口氣,低頭看向她:“何故問起莫將軍之事?”</br> 這問題問的,青衣有點辨不出真假了,她眉宇微沉,“淡雪在你王府上呆了那么久,她的身世你就一點也不知情?”</br> “皇宮中那么多宮人,他們的身世莫非公主你都知道?”</br> 好吧。</br> 青衣一撇嘴,這話懟的她無從反駁。</br> 難道真是她高估這小白臉了?無形中把他的能力給放大了數倍?</br> 嘖,也是。</br> 就算這廝是紫霄老兒的私生子,能夠看到鬼物,但現在終歸只是個凡人,不可能未卜先知。</br> “莫老將軍膝下共有兩子,長子長婦早亡只留下一孤女,現在莫家由二房掌事,那孤女也一直由二房夫人教養著。說起來,你與這莫家二房中的人也是見過的。”</br> “嗯?”青衣眉梢一挑,想起了什么,“難道是那頭蠻牛莫廣?”</br> 蠻牛?</br> 這形容倒是恰當。</br> 蕭絕點了點頭,“莫家人忠勇,世代從戎,不善前朝那些門道。那莫廣先前冒犯了你,在東宮被罰了五十大板,回家后又挨了十幾板子,也算是吃了教訓了。”</br> “怎么,你這是替莫家人來問我罪了?”</br> 蕭絕見她眉宇間的兇狠勁兒又要出來了,經不住又想笑,眸中掩著笑色,“臣可不敢。”</br> 有你不敢的?青衣白了他一眼,撐臂坐直了身子。</br> 別說肚子被他揉了一路,這會兒倒好受多了。</br> 青衣眼咕嚕一轉,偏頭看向身側,錯覺嗎?這老白臉對她的態度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樣了?</br> “莫家那孤女叫什么名字?”</br> 蕭絕正要開口,忽然頓住笑了笑:“不知道呢。”</br> 呵……</br> 青衣嘲諷的盯著他,“莫非又是攝政王您老人家的褲下之臣?”</br> 蕭絕順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休要胡說八道。”</br> 這一舉動一出,兩人同時愣了下。</br> 是不是太親密了點?</br> 好在兩人沒能別扭太久,大慶村到了。</br> 青衣下了馬車,瞅著不遠處的一間棚屋,那屋子外圍著一圈侍衛。</br> “動作夠快啊。”青衣瞥了眼身邊。</br> 她讓肥貓過來,沒準兒還慢了一步。</br> 蕭絕微微一笑,“為公主分憂,臣之本分。”</br> 喲呵,近來這老白臉的嘴是吃蜜糖了?青衣一臉懷疑的盯著他,這廝沒有陰陽怪氣的與她唱反調,反而老順著話茬說,又是怎么個套路?</br> 反其道而行之?</br> 這前面又挖什么坑等著她呢?</br> 見她一臉懷疑之色,蕭絕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對她稍微和顏悅色一點,這小麻煩精還懷疑上了?</br> 這叫什么事兒!</br> 青衣見他臉色唱大戲似的又變回淡漠,心道了一句這廝有病,方才昂首闊步的朝棚屋那邊過去。</br> 肥貓和秋雨就在棚屋外站著,見她出現趕緊迎了上來。</br> “人呢?”</br> 秋雨看了眼隨后而來的攝政王,低聲道:“已被控制住了。”</br> “帶上來瞧瞧。”</br> 不消多時,兩夫妻倆就被拎了過來,那瘦骨嶙峋的身板與衣服上繁多的補丁,怎么瞧怎么破爛。被侍衛們包圍了一夜,兩人已然嚇破了膽,面對青衣別說說話了,連頭都不敢抬。</br> 這樣兩個人,誰給他們的膽子,敢配陰婚強奪人陽壽?</br> 若非是淡雪親口所言,怕是秋雨都難相信。</br> 這兩人看上去實在不像是惡人。</br> 淡雪咬唇站在青衣身后,怨恨的盯著這兩人,尤其是看著他們那副仿佛自己還是受害者的可憐蟲樣兒,更是氣不打一處來。</br> “說吧,誰指使你們這么做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