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盅滾燙的老鱉湯送到攝政王府。</br> “慢著,你手上拿的什么東西?”楚辭見靈風拎著一食盒過來,不由問道,“廚房怎還做東西了。”</br> “這哪是廚房做的。”靈風擠眉弄眼道,“這可是公主殿下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小桃香特意送過來,還熱乎呢。”</br> 至于到底是什么,嘿嘿,他沒好意思偷看。</br> 楚辭臉色一沉,揚手就想那食盒給奪了。</br> “進來。”</br> 蕭絕的聲音從書房內傳來。</br> 靈風得意的對楚辭一陣擠眉弄眼,還想搶?奸計得逞不了了吧!</br> 看著靈風那囂張的狗腿樣,楚辭恨的牙癢,這憨批真的是個豬隊友!</br> 心里放心不下,楚辭忙也跟了進去。</br> 食盒擱在桌上,蕭絕正看著公文,抬眸撇了一眼。靈風在外間嚷嚷的聲音那么大,他又豈會沒聽到,只是仍問了句:“何物?”</br> 靈風趕緊又把在外面說的話復述了一道,還不忘又把青衣給夸了一遍,什么情意綿綿,將王爺您放在心頭,擔心您的身體,諸如此類的屁話說了大堆。</br> 楚辭在旁邊恨不能當場脫了鞋拔子,將他嘴給堵上。</br> 靈風嘴上念叨個不斷,趕緊把食盒打開,將湯盅端出來,揭開蓋子。</br> 然后……</br> 他閉嘴了。</br> 立馬把蓋子放回去。</br> 蕭絕放下手上的公文,抬起眸。</br> “蓋子掀開。”</br> 靈風笑容尷尬,“王爺,這大晚上吃東西不好,容易積食,要不咱還是不吃了吧。”</br> 楚辭在邊上陰陽怪氣道:“捂著干嘛呀,這可是人家公主殿下不辭辛苦送來的愛心大補湯呀……”</br> 靈風這會兒只想抽自己兩巴掌。</br> 老楚這賤人,非這會兒來抽他底火!</br> 蕭絕指骨在桌子上敲了三下,靈風渾身皮子立馬繃緊,咳,王爺開始不耐煩了。</br> 他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的把蓋子揭開。</br> 一碗湯清色亮的老鱉湯映入眼中,騰騰熱氣,那鱉頭居然還留故意留著燉著皮開肉綻,死不瞑目。</br> 書房內半晌沉默,靈風膽戰心驚的瞇開半條眼縫兒打量自家王爺的神色。</br> 咦,王爺看著好像也沒生氣啊?</br> 不過,好像也和開心沾不上邊。</br> 蕭絕抿著唇,好一碗燉足了火候的老鱉湯。</br> 那小麻煩精真的是……</br> 蕭絕真是險些被氣笑了,閉上眼就是那張囂張得意又欠揍的小臉,估摸這會她尾巴已經翹上天了吧?</br> 他輕吸一口氣,面露不耐的擺了擺手:“撤走。”</br> “王爺你不喝啦?”</br> 靈風來了句,迎面就受到了自家王爺深不可測的目光洗禮。</br> 呃……</br> “撤走!卑職這就把它撤走!”靈風抱起湯盅就往外去,臨到門口又試探的小聲問道:“王爺,您確定不喝了?”</br> 嘭——</br> 迎面而來一方硯臺。</br> 靈風趕忙沖出門外,喘了幾口氣,查看湯盅:“還好還好,沒灑了。嘿嘿,王爺不喝正好便宜我了。”</br> 楚辭從書房里出來,就瞧見他蹲在墻邊餓死鬼似的捧著湯盅往嘴里啜,還老大聲響,一臉享受如癡如醉的模樣。</br> 埋汰!這貨當年到底怎么被王上看中,成為四法王的?</br> 楚辭實在看不下去了,急忙走人。</br> 蕭絕坐在位置上,重新拿起公文批閱。舉起筆,復又丟下。</br> 現在兵部新提拔上來的這些統帥將領到底有沒有上過學堂,這一個個字丑的比狗爬的還難看。</br> 看著就叫人心煩!</br> 把公文丟到一邊,蕭絕站起身,看著桌邊空蕩蕩的食盒,眉頭又皺緊了。</br> 那湯雖有些膈應,但總歸是那小麻煩精的一番心意,不喝似也不太好吧?</br> 要不,嘗一口?</br> 嗯,小女孩兒臉皮薄。</br> 嘗一口就當給她留點顏面。</br> 就一口。</br> 蕭絕走出書房,正要叫靈風。就見一道猥瑣的身影蹲在墻角,仰著頭,手里的湯盅高高舉起,那最后一滴湯不偏不倚的倒入嘴里。</br> 呼!爽!靈風喝的是酣暢淋漓,這御膳房的手藝就是好啊!手伸到湯盅里掏了掏,最后一塊哪怕是肉渣渣也不能放過!</br> 他心滿意足的啜著手指頭,扭頭就見自家王爺不知何時從書房里走出來了,站在屋檐下,一臉高深莫測的盯著自個兒。</br> “好喝嗎?”</br> “還、還挺好的。”靈風訥訥的點了點頭。</br> 攝政王笑了,宛如陽春白雪艷陽天,山花開漫漫,驟遇冰雹驟雨,好看迷人偏又冷到骨子里。“好喝,那你以后就多喝點,不曾想我王府伙食如此之差,本王的貼身近侍還要做那摳搜碗底之事。”</br> “王爺……”靈風心肝一顫。</br> “你既這么喜歡鱉湯,以后頓頓吃,日日喝,后廚天天給你備著,免叫人以為本王苛待下屬。”</br> “不、卑職不是、卑職沒有啊……”靈風差點當場淚奔,王爺啊,明明是你說的不喝了,卑職這不是怕浪費嗎?“王爺你早說你想喝嘛,口是心非,卑職哪敢搶你的飯呀,卑職……”</br> 靈風開始給自己找理由找借口,殊不見,他越是多說自家王爺眼里寒氣越是往外冒。</br> “看來王府的確是虧待你了,不若你還是到千秋殿去伺候好了。”蕭絕面無表情的說道。</br> 靈風腦袋登時搖成了撥浪鼓。</br> 別啊王爺!沒爹的孩子地里黃啊,那娘是后娘啊!</br> 他還要再解釋,臉色驟然一變,夾緊臀部從地上站了起來,慌忙的擺起手:“王、王爺……恕卑職先失陪,馬上,卑職馬上就回來……啊……不行、憋不住了——”</br> 靈風捂著屁股火急火燎的竄了。</br> 蕭絕看著他那倉皇的模樣,眸光幽幽一動。</br> 楚辭從院外走進來,看著地上的湯盅,撿起來細嗅了一會兒,表情古怪:“這里面……放了巴豆。”</br> 蕭絕唇角扯了扯。</br> 忽然轉身回房,腳步竟有幾分急迫。</br> 隱約中透露出了幾分羞恥感。</br> 楚辭看著手上比被狗舔了還干凈的湯盅,著實哭笑不得,估摸著今夜王府的茅坑是要炸了。</br> “去把大夫叫來吧。”蕭絕走入書房后留下一句話。</br> 楚辭點了點頭,正要退下。又是一句話飄了出來,“罷了,還是別叫了,讓他長點教訓也好。”</br> 沒眼色的家伙,也不看看是誰的飯,就敢瞎惦記。</br> 楚辭退下去,一面是幸災樂禍,一面又感慨王上的情緒越發飄忽不定。</br> 書房內,蕭絕想到前一刻竟是在與下屬爭執一碗被下了巴豆的老鱉湯,老臉就一陣滾燙。</br> 那麻煩精真的是……</br> 他閉著眼,磨著牙。</br> 噗哧。</br> 忍不住笑了出聲。</br> 真的是可恨的要死……但他為何會覺得如此可愛?!</br> 蕭絕,你真是有病!</br> 還病的不輕!</br> 【作者題外話】:被家里的貓撓門撓的沒法睡,碼字到凌晨四點,先把更新放出來,然后去睡覺了!</br> 最近睡眠各種不好,各種不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