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活兒是幾天前接的。</br> 沈君心明明可以直接吃掉女鬼,卻遲遲不動手,只留下一道符咒,把女鬼和許劍生困在房里,這也太反常了!</br> 難道……真如菜花蛇所說,許劍生的事,關(guān)系著那個黑衣人?</br> “夫人,蛇君做事,向來都有他的章法,不可能平白無故把你留在這兒,我想……這件事一定很重要!”</br> 我望著菜花蛇,他的話說與我的不謀而合。</br> 如果我沒猜錯,這場斗法中,黑衣人是唯一的變數(shù)。</br> 王婆和蘇韻注定會失敗,可加上一個黑衣人,結(jié)局就不得而知了。</br> 許家……或許能牽制住黑衣人!</br> 我慢慢將雜亂的思緒理順:“你說得沒錯,沈君心把我安排在許家,一定是有原因的。”</br> 之前還強烈回村的心,漸漸冷卻下來。</br> 我現(xiàn)在回去,路上得耽擱一天,到了村子,還有可能找不到入口。</br> 與其浪費時間,不如……趕緊把許家的事搞定,或許能出現(xiàn)轉(zhuǎn)機。</br> 房間里死一般的寂靜,菜花蛇靜靜地盯著我,附和著點點頭。</br> 我攤開手心,看著那道淺淡的淤青,皮膚底下的蛇紋模糊得快要看不清,仿佛隨時都能從我的手掌心里消失……</br> 我手指微卷,用力地握成一團:“我不會讓沈君心出事……”</br> 我揪著一顆心,早一分處理許劍生的事,他就能多一分勝算!</br> 咚咚……</br> 突如其來的敲擊聲,嚇得我差點炸毛。破舊的油紙傘撞著床頭,我沒好氣地把傘撐開:“林秀,你要嚇?biāo)牢摇?lt;/br> 林秀的鬼魂輕盈地落地,怯生生地看了菜花蛇一眼,然后朝我說:“小師父你看……我能幫上什么忙嗎?”</br> 這個節(jié)骨眼,僅靠我一個人,估計得忙死,我的身邊確實很缺人手。</br> “我就不跟你客氣了,林秀,麻煩你幫我盯著許家老太太。”</br> 林秀想到昨晚的事,眼底露出絲絲懼色。</br> 我看在眼里:“如果你害怕,就不要勉強自己。”</br> 林秀咬著下唇,青紫的臉上明明怕得要命,卻倔強地搖著頭:“我不怕!我一定會好好地盯著那個老太太。”</br> 一道暖意掠過心頭,我眼睛酸得厲害:“謝謝你……”</br> 菜花蛇朝我搖擺著上身:“夫人,小的也愿效犬馬之勞。”</br> 我感激地望向他:“好,那你就待在我身邊,幫著一起調(diào)查!”</br> 菜花蛇點了點頭,面前的保潔阿姨猛烈地顫了一瞬,眼睛從渾濁到清醒再到迷茫,呆滯地看著我:“我這是……”</br> 我挪開目光,看向了墻邊的垃圾桶:“阿姨,麻煩你替我打掃一下吧!”</br> 保潔阿姨晃了晃腦袋,明顯有些疑惑。</br> 她彎下腰,正準(zhǔn)備去收垃圾袋,身體就猛地向后一彈,幾乎跳到椅子上:“蛇……”</br> 黃綠色的小蛇支著腦袋,嘴里不斷吐著信子。</br> 我伸出手掌,菜花蛇搖頭擺腦地游進掌心,一圈圈盤在了手腕上。</br> 保潔阿姨蜷縮成一團,眼珠子都快瞪落,我淡定地抬起手腕:“這是我的寵物,輕易不咬人……”</br> 我揣上骨牌,徑直往樓上走去……</br> 傭人們進進出出,許劍生的房間里熱鬧得就像菜市場。</br> 老太太癱坐在輪椅上,兩只眼睛對著天花板,一副生無可戀。</br> 直到我走到身邊,她突然醒過神來,握住我的手:“白小姐……”</br> 我嫌惡地把手抽出,扭頭看向床上的許劍生。</br> 究竟是什么,讓他和許太太的身上,同時都有黑衣人的氣息?</br> 我正納悶,青泠冷清的嗓音傳出:“請家神!”</br> “家神?!”我只知道我們鄉(xiāng)下,每家每戶的神龕都供奉家神,但城里卻很少聽說。</br> 青泠說:“每個家里都有家神,有些是本家的祖宗,也有些是請來的神,他們是阻攔孤魂野鬼進家的關(guān)卡,女鬼既然能跟著許劍生進門,說明許家的家神都跑了……”</br> 青泠分析完告訴我,我們得先把家神請回來,護持整間屋子。</br> 至于當(dāng)年的事,或許,家神能提供些線索……</br> 我說干就干,讓老太太去準(zhǔn)備一些貢品,再帶上一瓶好酒。</br> “白小姐,你這是要作法?”她死灰的臉龐又活絡(luò)起來。</br> 我沒好氣道:“不然呢?”</br> 老太太掙扎著坐起身:“快……快照白小姐的吩咐去做。”</br> 僅僅半個多小時,我要求的那些東西,全都備好了。</br> 我站在桌前,毛筆沾著朱砂,畫下一道云篆請神符。</br> “把符卷起來,豎著埋進面前的米碗里。”青泠幾乎手把手地教著我。</br> 我剛把符卷好,按進米粒里,指尖就逐漸變麻,不受控制地拿起三根筷子。</br> 我手指一轉(zhuǎn),還沒看清怎么回事,三根筷子在沒有外力的幫助下,交叉著立在桌上,像一個小托盤。</br> 裝著請神符的土碗輕飄飄地架了上去,放得很穩(wěn)當(dāng)。</br> 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這也太神奇了!</br> 沒等我感嘆,青泠就教了我一句請神的口訣。</br> 我跟著他念,念了一遍后大概有了個印象。</br> 重復(fù)念了三遍,我?guī)缀跻呀?jīng)能夠背下來,面前的碗突然動了動!</br> 原本平鋪的大米,向下陷去了一點,露出里面的請神咒。</br> 或許是我太過緊張,產(chǎn)生了幻覺。</br> 煙霧繚繞間,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br> 影子身邊圍著一圈淡淡的白光,形成了一道光暈。</br> 我狠掐了自己一把,劇烈的痛意刺得我一哆嗦,再次看去,面前的白光更甚,晃得我睜不開眼。</br> 這是……家神來了!</br> 我立刻給身邊的女傭人使眼色,他們飛快地把紙錢和紙扎丟進火堆里。</br> 我跟著青泠,做了一套不算復(fù)雜的儀式,白光中人影顯現(xiàn),他明明沒有說話</br> 我的腦海里卻閃過一道威嚴的嗓音:“找我何事?”</br> 我看向面前的影子,意識到是家神在跟我對話,趕忙拱了拱手:“家神在上,我受許家所托,有請家神歸位……”</br> 家神陷入了沉默,我等了好久,久到我懷疑家神是不是睡著了。</br> 腦中再次響起了那個聲音:“當(dāng)年,許家人親自趕走我,如今,他們又要把我接回來了?”</br> 親自把他趕走?</br> 這分明就是有戲!</br> 我趕緊朝他拱拱手:“家神大人,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