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事,面前的白色光暈縮小了一圈。</br> 憤怒的聲音,在我腦海中炸響。</br> “當年……楊青青在家里供奉邪神,為了讓臟東西進門安家,她竟用污穢之物把我趕走!”</br>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楊青青……應該就是老太太吧。</br> 我脫口而出:“我聽她說,她當年供奉的是一塊布,沒想到竟然是邪神。”</br> 家神罵道:“那個蠢婦!愚蠢至極……”</br> 家神氣惱的聲音帶著點喘,我用腦子接受信息,比用耳朵聽更加清晰。</br> 我難受地瞇著眼睛:“后來呢?”</br> 家神開口道:“當年我被趕走后,我咽不下這口氣,就暗中查了查。那個邪神一直在江陵的老貓洞修煉,還開有堂口,不知道怎么的,得到了煉身法,想要煉身成人,正好遇到楊青青這個蠢婦,迷得她五迷三道,把我趕走,迎邪神進屋,每日以血為供!”</br> 家神越說越氣,我腦子里嗡嗡的,承受著他滔天的怒氣。</br> “我一直暗中蟄伏,七天之后,那個邪神邪法既成,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br> 他嘆道:“我本以為,那個邪神會殺了楊青青,但出乎意料,那個邪神不僅沒有殺她,還暗中保護楊青青,幫他們許家賺了好多錢!”</br> 我越聽這事越是蹊蹺,那個邪神利用完楊青青,沒殺了她就算仁慈,怎么還會暗中保護,甚至是幫助他們一家呢?</br> 難道,他有把柄落在了這兒?</br> 我腦子亂糟糟的,邪神跟楊青青的關系,是以鮮血開始……對了,血!</br> 她和邪神因血而相連!</br> 怪不得青泠說,老太太早就應該死了,是某種特別的力量,讓她返陽,留在了人間。</br> 老太太不能死,她一死,邪神必定會受到牽連,可能會法破!</br> 我終于想明白了,轉過頭,望向不遠處雙手合十的老太太。</br> 如今只要她一死,那個邪神,應該就是老爸領進村子里的黑衣人,估計就要完蛋。</br> 真相浮出水面,我很快就再次犯了難。</br> 老太太不是一般的邪祟,她是個活生生的人……</br> 這怎么下手?殺人是犯法的!</br> 我急火攻心,額頭浸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這件事,比以往任何一件事都要棘手!</br> 難道,就沒有別的轉機了?</br> 我頭痛欲裂,正想著辦法,樓上的房間突然傳來咣咣的砸門聲。</br> “一命換一命……一命換一命……”</br> 一聲聲咆哮,不斷刺激著我的耳,刺得我心臟突突地跳。</br> 我突然靈光一閃,一命換一命……換命是否能破了這邪法?</br> 我感覺整個身體都在沸騰,趕緊把這個想法告訴青泠。</br> 他聽完之后,沉默了好一會兒:“辦法可行,可是……她愿意嗎?”</br> 他的話,瞬間就像一盆冷水,幾乎把我的希望澆滅。</br> 是啊……老太太愿意嗎?</br> 我深吸了一口氣,不管怎樣,這是她當年造下的孽,理應由她來做個了結。</br> 我走到老太太面前,她正閉著眼,嘴里念著阿彌陀佛。</br> 我暗道:現在才來念這些,已經晚了!</br> 感覺到我站在跟前,老太太緩緩睜開眼:“白小姐,家神……是不是不愿意回來?”</br> 我對著她那雙晦暗的眼眸:“家神都告訴我了,你當初用穢物把他趕走,請了邪神進屋,這些事,你打算瞞到多久?”</br> 老太太瞳孔都放大,驚詫的目光逐漸被悔恨占滿。</br> “唉……我當年輕信于人,被蒙在鼓里,直到后來才知道,一旦法成,我就會跟那個邪神綁在一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 她摸著自己的腿,褲管下那雙腿特別細,瘦得皮包骨頭,應該是萎縮了。</br> “我早就應該死了,我甚至都去過了地府,可是……他不讓我死,他要讓我永遠地活著!我很痛苦,每天晚上就像一個游魂,穿著我喜歡的高跟鞋,在這個宅子里不斷地游蕩……”</br> 看來,昨晚上那個穿高跟的游魂,就是老太太!</br> 她耷拉的眼角,溢出兩行清淚:“我一把年紀,是生是死已經不重要,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劍生出事!你聽……她說一命換一命,我早就不想活了,我愿意把這條老命給她,可我給不了!”</br> 她給不了,不代表我們不行!</br> 我低聲問向青泠:“師父,你有什么法子嗎?”</br> 青泠思忖了一會兒:“有,就是太過兇險。”</br> 我心急著沈君心和老爸那邊,心口都在噴火:“兇險也得試試……”</br> 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我絕不會退縮。</br> 良久,青泠嘆道:“今天晚上,等他們熟睡后,我教你換魂術!”</br> 他跟我說,換魂術需要在對方熟睡的時候施展,這是道家的一門法術,不算是很難,可對于我,就沒那么簡單了。</br> “你體質特殊,修習這種正法,會讓你自身承受很大的痛苦。”</br> 青泠的聲音很沉,仿佛低到了深谷里,悶悶的傳出來。</br> 我不自覺地按住手心,上面的淤青好像又淺淡了一些,隱約露出底下的青筋和血管,隔著千里,我都能感受到沈君心現在很虛弱。</br> 我心急如焚;“相比沈君心,我這點痛苦又算什么?”</br> 我正說著,手背上傳來一道冰涼,菜花蛇舔著我的手,似乎在安慰我。</br> 青泠一聲嘆息,他知道勸不了我,干脆沒有再開口。</br> 過了一會兒,他說道:“剩下的時間,你去準備兩塊紅布,三杯酒,三杯水和三杯米。”</br> 我點點頭,生怕會出什么紕漏,這一次我沒有再依靠別人,所有的準備工作,都是我親自完成。</br> 入夜,天剛剛黑透。</br> 我帶上東西,跟著老太太,還有管家,來到許劍生的門口。</br> 剛出電梯,我就看到一道很濃的黑氣,像煙霧一般,從門縫底下不斷溢出來。</br> 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會這樣,難道里面出事了?</br> 我看向身邊的老太太和管家,他們面色如常,似乎沒有察覺到這些黑氣。</br> 老太太掏出鑰匙,顫顫巍巍地擰開了門鎖。</br> 剛開門,頭頂的門框就閃現出紅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