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著我干嘛?還亂爬人家的墻頭。</br> 阿柱神叨叨地念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是來接你走的。”</br> 他瞇瞪著眼睛,看得我毛骨悚然。</br> 跟先前見到的不同,他一點也不怕我,表情陰森森的,像換了個人。</br> 我后退了兩步,他不會是犯病了吧!</br> 我不敢搭理他,轉身就往回跑。</br> 這條路既然走不出去,我就沿著來時的路碰碰運氣吧!</br> 我一跑,阿柱就匆忙跳下墻頭,一把抓住我的手腕。</br> 他的力氣出奇的大,我骨頭都快被捏碎了。</br> 我吃痛地掙扎著:“阿柱你干嘛,你松手……”</br> 阿柱的手跟鐵鉗一樣,他眼神虛空地看著前方:“快走吧,別耽誤了時辰。”</br> 他連拖帶拽,拉著我在地上滑行。</br> 我以前只聽說阿柱腦子有問題,沒聽過他會傷人啊!</br> 如今被他抓著,還不知道被帶去哪兒,我心里打鼓。</br> 萬一發生了什么,瘋子不用負法律責任啊!</br> 不行,不能被他拖走!</br>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正想著,就看到前面一戶人家門口,放了一個陶罐。</br> 我故意放松抵抗,暗自積蓄著力量。</br> 到了那附近,我猛然間發力,伸手夠到了陶罐。</br> 阿柱猝不及防,被我狠拽了幾步,還沒反應過來,我就使勁砸到了他頭上。</br> 咣!</br> 罐子碎了一地,按理說,這么大力,正常人都會暈一下。</br> 阿柱卻啥事都沒有,像根柱子,一動不動地釘在原地。</br> 他隱怒地看著我,手指暗暗收攏,痛得我眼淚狂飆。</br> 然后他陰陽怪氣地笑出聲:“就這?”</br> 語氣中滿是嘲諷。</br> 縱使我再傻,也察覺出他的不對勁。m.</br> 我咬著牙:“你不是阿柱!”</br> 他沒有開口,只是陰惻惻地對著我,算是默認了。</br> 我背脊頓時發涼,瘋狂地掰開他的手指。</br> 但我們的力量懸殊太大,我連他小拇指都掰不動。</br> 被我識破,他索性不裝了:“我是來接你去陰曹地府的,不信你看……”</br> 他指著前方,巷子口擺著一輛紙扎轎車,李媛滿臉是血,坐在副駕駛位朝我招手。</br> 后排依稀有兩個半透明的身影,我定睛一看,都是我的臉!</br> 阿柱粗暴地拽著我:“快點,就差你了!”</br>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絕望地用手指摳住青石板。</br> 指甲都磨禿嚕,指尖皮開肉綻,我都沒有松開手。</br> 心里有個很強烈的聲音:“不能松手,我不能死……”</br> 慌亂中,我腦中閃過了蛇仙。</br> 真要叫他嗎?</br> 我心里沒底。</br> 如今前有狼后有虎。</br> 一個馬上帶我去地府報到。</br> 一個等于慢性自殺,溫水煮青蛙。</br> 我該怎么選?</br> 我絕望地哭出聲來,又被拽著移了好幾步。</br> 眼看著快到紙門邊上,我大腦一片空白。</br> 有那么幾秒鐘,我的腦子都沒轉過來。</br> 但很快想通了,活著才是最緊要!</br> 我將心一橫,用力地喊出他的名字:“沈君心……”</br> 遠處的瓦片嘩啦作響,飛檐走壁朝我逼近。</br> 我知道,是他來了!</br> 阿柱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抬眼看著上方,瞳孔不自覺放大,像看到什么很可怕的東西。</br> 他顧不上我,撒手就往巷子口跑。</br> 我前方的巷子空蕩蕩的,哪里有什么紙車和鬼魂?</br> 我有氣無力地跌在地上,還沒來得及起身,腳底就猛躥進一股冷風,順著小腿向上攀爬。</br> 我拼著最后一絲力氣:“沈君心,是你嗎……”</br> 他嗓音低啞:“是我……”</br> 得到回應,我沉沉地閉上雙眼……</br> 我不記得我是怎么回去的。</br> 再次睜開眼,我躺在小床上,肚子上壓著一個冰冰涼涼的重物。</br> 我伸手一摸,手心冰冰涼涼的,還有點滑膩。</br> 我意識到了什么,瞬間瞌睡全無,身體像是過電。</br> “蛇……”</br> 我大叫一聲,喉嚨卻像被人扼住,一個字都吐不出來。</br> 枕邊,一張壞笑的帥臉,近距離地凝視著我。</br> 皮膚冷白色,五官特別俊美,眉眼間有點陰沉,散發著一股邪氣。</br> 看到他,我嚇得趕緊推開,躲在被子里發抖。</br> 細長的蛇尾卷著被子,一寸一寸地往下挪。</br> 露出我的臉,也露出他白凈勻稱的上身。</br> 他伸出兩指,抬起我的下巴直視著他:“白玉,你以后要習慣……”</br> 習慣……</br> 他是蛇我是人,天天住我身體里,在我眼前晃悠。</br> 我怎么習慣?!</br> 不過,路是自己選的,既然我叫了他的名,就要承擔后果,沒什么好矯情的。</br> 望著他的輪廓,我不斷給自己洗腦。</br> 就當他是個人吧!</br> 瞧瞧,這張臉長得多帥,像古畫里走出的玉面郎君。</br> 可身上的尾巴卻騙不了我,我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br> “我……我一時間沒法完全接受你,給我點時間吧。”</br> “不行。”</br> 沈君心蠻橫地攤開我的右手。</br> 掌心中間有團淤青,依稀能看出是個蛇形。</br> “蛇靈入身,從今往后,你我同為一體,同生共死!”沈君心看我,透著蛇的陰冷。</br> 我心里毛毛的:“同生共死?”</br> 他不是上我身來吸陽壽的嗎?</br> 怎么會同生共死?</br> 沈君心猜到了我的想法,刮了刮了我的鼻尖:“你真信那老妖婆的鬼話?”</br> 我當然信了,畢竟因為王婆,我才能安然無恙的長大。</br> 見我不相信他,沈君心有些受傷:“無妨,來日方長。”</br> 他起身,蛇尾從我身上撤去,我如釋重負。</br> “如今你的魂魄被人勾走,在地府落了名,活不了幾天了,只有我能幫你。”他坐在床邊背對著我,后背修長筆挺。</br> 我知道他有能耐,不然也不會冒險叫他。</br> 我整理好情緒,冷靜地問道:“我該怎么做?”</br> 沈君心扭過頭,陰邪地看著我:“我要吃惡鬼兇煞,越兇越好,我越強,你的魂就越早能奪回來!”</br> 所以,我的作用就是給他喂食。</br> 可我上哪兒去找惡鬼?</br> 他淡定地丟下一句:“我都安排好了。”</br> 話音剛落,他就化作一道青煙,鉆到了我的手掌心。</br> 我起床洗漱,看著鏡子里的我,頓時嚇了一大跳。</br> 眼圈烏黑,臉白如紙,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這是我嗎?</br> 我心沉了一下,沈君心不會在暗暗吸我的精血吧?</br> 我越想越害怕。</br>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br> “誰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