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角的泡沫都沒擦,急匆匆跑出去開門。</br> 門外是我初中同學陳偉,他高中沒念完,就跟父親去做工程去了。</br> 算起來,我們有好多年沒再見面,他怎會找上門來?</br> 見到我,王偉眼前一亮,簡直不敢置信:“白玉?你變樣了!”</br> 我尷尬地一笑,看向他凸顯的啤酒肚:“你也是,越來越有福氣了。”</br> 他擺擺手,手腕上的大金表十分晃眼:“哪里哪里,都是混口飯吃,不像你,居然會給人看事,不簡單……”</br> “看事?”我的掌心突然麻了一下,是沈君心這個家伙!</br> 我頓時明白,他的“安排”是什么意思了。</br> 我敞開大門:“老同學,請進吧!”</br> 王偉走進院子,對我的態度恭敬起來:“白玉,這件事我實在沒招了,只能來找你,大家同學一場,你一定要幫幫我啊!”</br> 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胡亂答應?</br> “先坐吧!”我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br> 王偉不安地捧著玻璃杯:“我也不跟你客氣,就直說吧……”</br> 他是干工程的,最近接了個項目特別不順。</br> 挖地基時挖出了一窩蛇。</br> 蛇窩在地下十幾米,他們都不知道那蛇是怎么鉆進去的。</br> 發現時,蛇蛋已經被挖掘機挖得稀爛。</br> “干這行多年,我知道地里挖出活物不吉利,特別是蛇,它們是土地公的兵馬,一定要好好請走,但蛇蛋已經破了,公蛇和母蛇見到后,對天嘶鳴一聲,倒地就死了,死的時候,眼睛正好對著我,特別滲人。”</br> 他被死蛇盯了一眼,就有點不對勁了。</br> 身上總覺得冷,不喜歡睡床,喜歡睡到洗手間陰冷潮濕的地板上。</br> 而且吃熟食沒味兒,天天吃生牛肉。</br> “我老婆懷孕了,見我吃生肉,她惡心得不行,最近吃不下飯,身體瘦了一圈,肚子也沒漸長,我們去醫院檢查b超,結果醫生說……說根本照不到胎兒!”</br> 王偉急了,馬上給老婆辦理住院。</br> 他知道這事跟那窩蛇有關,找過很多大師,卻沒有一個敢接招。</br> “他們說,這對蛇是有特殊使命的,一窩崽子沒了,公蛇母蛇悲憤而亡,誰敢接招就是找死!”</br> 這話說的……還讓不讓我接了?</br> 王偉意識到說錯話,習慣地吐了吐舌頭。</br> 舌尖竟然是開叉的!</br> 臉上隱隱顯現出一張綠色的蛇臉。</br> 我倒吸一口涼氣,發慌地按著掌心。</br> 清冽的聲音在耳邊浮現:“別怕,它只是附身來求人的。”</br> 沒想到這蛇附身在了王偉身上!</br> 我吃了一驚,故作鎮定地喝著水:“你接著說吧!”</br> 王偉繼續:“老婆那邊天天肚子鬧騰,好像里面住了一窩小蛇,工地這邊又出事了,打樁打不進去,工地上倒車,碾死了一個工人,項目都停工了。”</br> 事情就是這樣。</br> 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找到我的。</br> 王偉說:“我昨晚睡覺,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說,他是你的仙家,讓我回村子里找你。”</br> 看來,沈君心昨晚夠忙的啊。</br> 沈君心也不再藏著掖著,直接在我面前現身。</br> 我朝他問道:“你能跟青蛇溝通溝通嗎?”</br> 沈君心站得筆挺,居高臨下盯了王偉一眼。</br> 王偉臉上的蛇頭一激靈,化作一道青煙,奔著沈君心過去。</br> 王偉打了個哆嗦,身上只剩下一些陰氣。</br> 見我跟空氣說話,他冷汗直冒:“白師父,你在跟誰說話?”</br> 我意識到他看不到:“蛇仙啊。”</br> 他連連點頭,朝沈君心的方向雙手合十:“那……這件事你看?”</br> 我沒有吱聲,沉默了好一陣子。</br> 這事乍一看,就是工地挖出了蛇窩,傷害蛇之后被蛇靈報復。m.</br> 可是,真這么簡單嗎?</br> 王婆說過,蛇這種冷血動物睚眥必報,愛恨分明。</br> 弄死蛇窩的不是王偉,也不是他老婆,蛇靈為什么要報復他們?</br> 說報復不夠恰當,應該是附身。</br> 公蛇附身在王偉身上,而母蛇和小蛇,應該就是附身他老婆。</br> 想通后,我定定地看向他:“王偉,那兩條蛇中,有條油綠油綠的大青蛇,對吧?”</br> 王偉無比震驚:“是……你,你居然都知道!”</br> 他立刻對我信服不已,看我的目光都大不相同。</br> 我安撫他道:“這兩條蛇對你們沒有惡意,不然,你和你老婆孩子早出事了。”</br> “真的嗎?”</br> 我點了點頭:“至于能不能接,我先問問我家蛇仙。”</br> 我扭頭看向沈君心,他嘴角微勾:“接,先去現場看看。”</br> 我納悶道:“你不是吃惡鬼的嗎?這一單也沒有鬼啊。”</br> 他陰森地舔著下嘴唇:“看看就知道了。”</br> 我趕緊朝王偉點頭:“仙家接了。”</br> 王偉眼睛都在發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白玉,謝謝你……”</br> 我們約好晚上10點出發。</br> 臨走前,他朝我桌上放了一個厚實的信封,說這是規矩,我一定要收下。</br> 我好奇地打開信封,里面是一疊嶄新的毛爺爺。</br> 少說也有一萬塊吧!</br>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么多錢。</br> 我興奮地數著錢,越數心情就越美妙。</br> 沈君心懶洋洋地躺在我身側,像是得了軟骨病。</br> 那雙深邃的眼眸,一直盯著我的臉。</br> 我被他盯得臉紅心跳:“看我干嘛?”</br> 他慵懶地伸展著身子:“小財迷。”</br> “我鄉下人,沒見過這么多錢,數數怎么了?再說了,我是幫你數的……”我把錢裝進信封里,遞到他跟前:“拿去吧!”</br> 沈君心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幾乎沒用什么力,就讓我主動投懷送抱。</br> 我撲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你……你干嘛?”</br> 他眉眼含笑,目光灼灼地望向我:“錢財乃身外之物,我不需要,都是你的。”</br> 我樂開了花,絲毫不跟他客氣:“謝謝,你可真大方!”</br> 我讓他附身只為保命,沒想到還有意外驚喜!</br> 他說的沒錯,錢財都是俗物,最適合我這種俗人。</br> 我開始打起小算盤:“有了這筆錢,下半年的種子和學費有著落了,若是還有余錢,就給我爸買一輛電瓶車,方便他去鎮上……”</br> 沈君心聽我絮絮叨叨,薄唇吐出了四個字:“真會當家。”</br> 我得意地翹著下巴:“那是……”</br> 話音剛落,腿上就纏上了一條濕冷的蛇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