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雷得外焦里嫩:“合著你也不知道,就擱這兒瞎猜呢!”</br> 他被我一激,蠻不服氣道:“誰說老子不知道,咱這附近就有個極陰之地,是陰陽兩界的交界處。”</br> “我們這附近……”大白天的,我身上打了個哆嗦,泛起了一身寒。</br> 我們小院地處南城老街,據說是江陵市最滄桑的一條街巷,里面的房子可以追溯到明清,就我們門前的青石板路,就是六百多年前明朝的大石條。</br> 上了年歲的老物件、老房子,經歷過太多生死離別,自然會生出諸多傳說和靈性來。</br> 我之前來看房時,就在網上搜到過老街鬧鬼的故事,但因為不是我租住的這間小院,我也就沒注意。</br> 真沒想到,這兒還有陰陽交界處。</br> 葉非晚伸手指著北方小廣場的位置:“廣場的老戲臺,就是一個陰陽交界處。”</br> 他說的老戲臺就在廣場上,據說是清朝的產物,荒廢了多年。</br> 聽人說,這戲臺年代久遠,附近還只是個村子時就已經存在。</br> 民國時期有個富商出資,給戲臺加固了一下,還外擴了兩根梁柱。</br> 富商的母親喜歡聽戲,逢年過節就請戲班子來,那時候也沒聽說過怪事。</br> 直到建國后,有一次打雷下雨,老戲臺被雷電擊中,變成了一堆廢墟,九幾年政府才出資修復的。</br> 修復后,怪事就出現了。</br> 每回有晚歸的人,都會聽見那黑漆漆的戲臺上,傳出唱戲的聲音。</br> 但是看過去,臺上卻一個人也沒有。</br> 除了唱戲聲,住在附近的人還會聽到車輪和馬蹄的聲音,人聲鼎沸,絡繹不絕,但推開窗卻什么都看不到,總之特別滲人。</br> 我看向沈君心,畢竟,我們現在的院子是他的,當初買院子時,我不信他沒注意到。</br> 沈君心默認了葉非晚的話:“那兒是個十字口,又有個戲臺,確實是個陰陽交界處,不過我這人素來不愛多管閑事,這些年,我們井水不犯河水。”</br> 所以,那兒是離我們最近的陰陽交界處。</br> “那還等什么,過去看看啊!”我心急的毛病又犯了。</br> 葉非晚笑道:“青天白日的,那鬼魂能出來嗎?”</br> 我一時心急,竟然忘了鬼魂害怕陽光的本能。</br> 如今艷陽高照,萬里無云,鬼魂出來豈不是自尋死路?</br> “那好,等太陽落山再過去……”</br> 我們休整片刻,好不容易熬到夜幕降臨。</br> 這期間大家都沒閑著,畏獸盯著涂桑,聯絡其他兵馬的苦活兒就落到了柳奎身上。</br> 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向沈君心匯報。</br> 我在邊上聽著,越聽越摸不透涂桑究竟想干嘛。</br> 他將結界解除,里面的鬼魂卻遲遲沒有造反,一切都按部就班。</br> 而天界的神明,也沒有任何人出面管束,當真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br> 我越發有理由相信,這一切都是個陷阱。</br> 可若是陷阱,見魚兒沒有上鉤,不應該改變策略嗎?</br> 我心緒不寧,總覺得涂桑的行事透著古怪。</br> 結界大開,如果不是為了放出鬼魂作亂,那便是……在等著什么人下去!</br> 他在等著誰?</br> 我揉了揉隱痛的太陽穴,罷了,一切等到月上梢頭,去古戲臺看看再說。</br> 夜深了,廣場上的人自然地形成了默契,九點以后就不會有人在此閑逛。</br> 我們來到古戲臺時,偌大的圓形廣場上空無一人,只留一盞昏黃的路燈,被風吹得咯吱作響。</br> 古舊漆黑的戲臺,隨風搖晃的路燈,一股無法言喻的詭異氣息襲來。</br> 冷風橫掃我的全身,我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br> 古戲臺就靜靜地安于一隅,身上清晰可見的紋路肌理,在無聲地訴說著幾十年的風霜。</br> 我聳著鼻子嗅了嗅,廣場上有股淡淡的潮氣,還有燒香燒紙的氣味。</br> “這兒的氣味真奇怪。”我環顧左右,卻什么都沒見到。</br> 沈君心為難地開口道:“那是鬼魂身上的氣味……我說過,只要我在,那些東西就不敢露面。”</br> 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呢!</br> 能來古戲臺的,大多是普通的鬼魂,這些鬼魂見到沈君心,就跟見到一盞超大瓦數的燈泡,自然嚇得躲起來。</br> 葉非晚提議道:“我們幾人先退出古戲臺的范圍,讓白玉留下,她現在是肉體凡胎,鬼魂們見她獨自一人,應該就會出來了。”</br> 沈君心瞪了他一眼,眼里裹著寒霜。</br> 葉非晚很慫地向后退了半步,臉紅心跳道:“怎么,你還有更好的法子嗎?”</br> 我見他倆摩拳擦掌又要動手,趕緊挺身而出,橫在兩人中間:“行了,別吵了,都聽我的!”</br> 我攔著劍拔弩張的二人,腦子飛速運轉。</br> 之前沈君心就是這樣對我的,回想當初我一個人下替尸井,現在都心有余悸。</br> 可如今的我,已經不是之前那個什么都不懂的玄學小白,我見過了太多稀奇古怪,最重要的是,我有能力保護自己!</br> 我扯了扯沈君心的衣角:“沒事的,你們就在附近,有事我會大聲叫,再說了,我還有陰哨呢!”</br> 我好說歹說,終于把沈君心他們勸走。</br> 臨走前,沈君心大手扣住我的后腦勺,輕輕吻著我的額頭,一道白光水蛇般鉆進眉心。</br> “我在你身上下了護身咒,你不會有事。”</br> 我點點頭,因他的細心,心里閃過一絲的綿長的暖意。</br> “等著我的消息。”我轉身朝古戲臺走去,踩著嘎吱作響的木臺階,登上了寬闊的大戲臺。</br> 戲臺里鋪設的原木地板有些年頭了,表層的紅漆幾乎脫落,露出木頭的原色。</br> 我踩在上面,腳底是軟綿綿的木頭,每一步都會輕微地陷下一寸,我提心吊膽,生怕步伐太大,把地板踩出個窟窿。</br> 好不容易找到一塊相對結實的木欄,我靠在欄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面前的大廣場。</br> 沈君心和葉非晚幾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那盞搖搖欲墜的路燈在陪伴著我,別說,還真有些滲人。</br> 我大著膽子,靜靜地注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br> 或許是風聲吧,又或許是那些鬼魂出動,我聽到了一陣車轱轆的聲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