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打得昏天黑地,方才承載了一掌的樹干幾乎要從中折斷。</br> 柳云龍和柳奎現(xiàn)出原形,青黃相交的菜花蛇、通體漆黑的大黑蛇左右開弓從天而降,霹靂般裹挾著腥風(fēng),朝云崢沖去。</br> 云崢淡定自若站在樹木之巔,腳底的樹葉和樹枝沒有彎曲,但那底下最粗的主樹干,卻承載著巨大的壓力,發(fā)出咯吱咯吱的碎裂聲。</br> 我原本的怒火,頓時被沖刷了大半。</br> 云崢不是廢了嗎?怎么反而變強了?</br> 他一人對付兩蛇,顯得十分游刃有余,且一直都在防守狀態(tài),將柳云龍和柳奎的進攻,轉(zhuǎn)化到了樹木里,自己片葉不沾身。</br> 以柔克剛,能量轉(zhuǎn)移……當(dāng)真是高手!</br> 相比之下,柳云龍他們卻累得氣喘吁吁,招數(shù)也顯得凌亂不堪。</br> “住手!”我高呼一聲。</br> 斗得正是激烈的兩方果然停手。</br> 柳云龍和柳奎回到我身邊,落地的瞬間,倆人皆大汗淋漓,衣衫浸濕。</br> “玉姐,這個云崢不知上哪兒弄來了這妖法,很難對付。”柳云龍湊到我耳邊,語氣中透著不服。</br> 我擺了擺手,示意他別沖動。</br> 之前,云崢三番四次破壞沈君心的計劃,還害過我,被沈君心設(shè)下的魔考廢了一身道法,轉(zhuǎn)而進入魔道,投入蘇韻手下,如今又跟我?guī)煾傅氖й櫽嘘P(guān),新仇舊恨堆積在一起,不說清楚,他今天別想離開!</br> “云崢,我?guī)煾妇烤拱l(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七星閣的藥會在你手里?”我咄咄逼人,目光裹挾著寒意。</br> 云崢仿佛一個紙片人,輕飄飄地站在葉子上,他不緊不慢地開口:“我說了,他現(xiàn)在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過街老鼠?!?lt;/br> 見我們沒想明白,他直說道:“青泠去了七星閣,奪走了天師印,掌門無奈,只得派我給你送這三光神水!”</br> 原來剛才那是三光神水!</br> 傳說這三光神水是太陽、月亮、星辰三種先天神水混合而成,每一種水都十分稀有,且充滿毒性。</br> 陽光之水能殺死血肉之軀。</br> 月光之水能腐蝕元神和靈魂。</br> 星光之水可以吞噬真氣的心神。</br> 三者各自為奇毒,可是合在一起卻又是治愈的仙水靈藥,能治愈一切傷口和疾病,甚至能讓人脫胎換骨,煥發(fā)新生。</br> 怪不得沈君心淋了三光神水后,整個人容光煥發(fā),原來如此!m.</br> 這果然是至尊仙寶,平日里,一定有很多陣法和弟子嚴(yán)加看守,相比之下,直接盜取天師印,便顯得容易許多,畢竟,一般人誰去盜取天師印啊!</br> 虧得青泠這個鬼才,腦洞清奇……</br> “盜取天師印,便是與整個七星閣為敵,我們不會放過他。”云崢放下狠話,若有所思地盯了我一眼,轉(zhuǎn)身就要離去。</br> 這話他是故意說給我聽的!</br> 一旦青泠回來,他們便能名正言順地圍剿我們。</br> 不過……云崢不是離開七星閣了嗎?為什么還自稱“我們”?</br> 我盯著他那道貌岸然的背影,嗤之以鼻:“看來,這七星閣也不過如此,千年道門,竟然如此不堪一擊,甚至還收留一個入了魔道,動了色心的妖道,有什么顏面繼續(xù)執(zhí)掌天師印?”</br> 天師印,乃天師級別的道長降妖伏魔、主事敕令的印章,是天授神力、高潔德行、權(quán)威力量的象征。</br> 就沖著七星閣繼續(xù)收留云崢,便不配執(zhí)掌此印。</br> 樹頂上的背影猛然一顫,仿佛五雷轟頂,久久無法動彈。</br> 見他被我明顯打擊到,柳云龍暗暗朝我豎起了大拇指。</br> “還是玉姐厲害,殺人誅心??!”</br> 我白了他一眼,這個節(jié)骨眼上,就別添亂了。</br> 云崢身體沒有動彈,卻緩緩轉(zhuǎn)過頭,露出半張玉顏。</br> 他之前的意氣風(fēng)發(fā)消失殆盡,眼底寫滿了一萬年的滄桑。</br> “除魔衛(wèi)道心不死,自留清白在人間……”</br> 他表明心意,自詡高潔,就算被淤泥浸染,也要堅守初心,出淤泥而不染。</br> 我冷笑道:“除魔衛(wèi)道?”</br> 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魔尊頭子,沈君心也同樣是談之色變的蛇妖,之前的事不予置評,自從我成為白玉,從媽媽的肚子里生出后,我們做的事,哪一件跟魔道沾邊?</br> 相反,我們一路解決了多少危害人間的邪祟?</br> 相比之下,高高在上的天神蘇韻,卻一副妖魔鬼怪的行徑,視萬物生靈為螻蟻。</br> 只因他高潔神圣的神位,便可逍遙法外。</br> 公平嗎?</br> 我強壓著翻涌的無邊怒火:“云崢道長,今日你千里送來三光神水,救了我的愛人,雖是因功,但我也記你的恩情,既然你初心不改,我便提醒你一句,誰是神,誰是魔,可得擦亮了眼……”</br> 云崢聽進耳里,晦暗的臉龐輕輕扭了回去,拂袖離開。</br> 見他遠去的背影,柳云龍上下牙床咯吱作響:“就讓他這么走了?”</br> “算了,沈君心要緊,更何況,你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br> 如今的云崢變得深不可測,真正交手,恐怕我們也討不到半分好處。</br> 我看著樹干上的那道手印發(fā)呆,耳邊快速擠入一串爆竹聲。</br> 噼里啪啦!</br> 方才被他踩過的大樹竟然斷了!</br> “小心!”柳云龍伸出胳膊替我擋住樹枝,胳膊上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br> “你沒事吧!”我握著柳云龍的胳膊,上面有道手指粗的劃痕。</br> “沒事沒事?!彼o張地打量著我:“還好不是傷到您身上,不然,老大肯定要心疼死……”</br> 我又白了他一眼:“有這么夸張嗎?”</br> 柳云龍嘆道:“真的,老大將你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為重要,不然,他也不會替你封印……”</br> “封???”我皺著眉頭,目光逼視著他。</br> 他意識到說錯了話,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br> 我步步緊逼,絲毫不打算放過他,柳云龍為難地埋著頭,想說卻又不敢開口。</br> 這時,一旁的柳奎沉聲說道:“三光神水一沾身,橫豎是瞞不住了。”</br> 這話多少透著些無奈。</br> 柳云龍也垂頭喪氣,似是想通了,他開口道:“玉姐,老大身上的封印,其實是為了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