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晴天霹靂,突然當頭一擊。</br> 我失聲地站在原地,兩眼發(fā)愣地看著柳云龍。</br> 從恒靜無言到接受現(xiàn)實,不過是短短幾秒,可于我而言,卻漫長得仿佛過了一年。</br> “柳云龍,你說清楚,沈君心身上的封印到底怎么回事?”</br> 他面色緊繃,向來桀驁不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色:“具體我也說不清,但我知道,老大之所以封印住自己的真實力量,是為了替你封住一個東西。”</br> 說罷,他目光沉沉,看向了我胸前的蛇形玉佩。</br> 我的皮膚頓時流淌過一道酥麻,似有電流躥過。</br> “你是說玉佩?可這不是沈君心的命魂嗎?”</br> “沒錯,是命魂,不然根本鎮(zhèn)不住。”柳云龍告訴我,沈君心抽出命魂,注入蛇形玉佩,就是為了替我鎮(zhèn)壓某物。</br> 封印玉佩的同時,也封印住了沈君心的力量。</br> “如今,老大被三光神水洗滌,身上的封印也會被洗掉,他的命魂很快就會回去了……”</br> 柳云龍擔憂地盯了我一眼:“玉姐,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但也能猜到,一定很厲害,不然,老大也不會抽出命魂。”</br> 他現(xiàn)在并不擔心沈君心,而是擔心我,怕我承受不住這份生命之重。</br> 我握著胸口的蛇形玉佩:“既來之則安之,這本就是屬于我的東西,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br> 我鼓足輕松,心底實則是在打鼓。</br> “再說了,我還有沈君心,還有你們啊!”我笑笑:“讓我學著去面對吧!”</br> 我已經(jīng)不是過去的白玉,如今的我,恢復了些許記憶,又有陰生老祖的法寶傍身,有什么好怕的。</br> 倒是沈君心,我不希望他再替我負重前行了……</br> “他的命魂什么時候回去?”我問。</br> 柳云龍摩挲著青色長滿胡茬的下巴:“主人一旦醒來,命魂將會自動歸位。”</br> 我的手指順著蛇形玉佩上的每一根雕刻線條細細碾壓。</br> 首尾相連的玉佩瑩潤如油,上面的蛇鱗凹凸有致,栩栩如生。</br> 這些年他辛苦了,從今往后,我要學著長大,學著怎么去保護自己愛的人。</br> 我們幾人站在院中,柳云龍面如死灰,柳奎也垂著頭唉聲嘆氣。</br> 大家情緒低落,都在替我擔心。</br> 我堅強地綻開一笑:“好了,我還沒死呢,別哭喪著臉。”</br> 正說著,我手掌震蕩了幾下。</br> 這份震動不是來自外界,而是來自我的手心。</br> 蛇形玉佩猛烈地震著,透過我的肌膚傳入骨髓,在我身體里掀起一道驚濤駭浪。</br> 我知道,沈君心要蘇醒了!</br> 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盡量調(diào)整好臉上的神色,流星般沖進房內(nèi)……</br> 濃烈的血腥味經(jīng)久不散,沈君心安靜地躺在染血的床榻上,幾縷輕柔的發(fā)絲拂在他的面頰,蒼白的臉是底色,濃黑的發(fā)是墨色,交織在一起,有種說不上來的絕色。</br> 就算躺在病榻,他的身上也有種安靜清和的干凈氣息,顯得不食人間煙火。</br> 我看著他幾乎泛白的嘴唇,逐漸變回粉嫩的幾片櫻花,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br> 三天了……這三天我守在他身邊,看著他支離破碎的皮膚下不斷滲出鮮血,看他眉頭緊皺,我就痛得無法呼吸。</br> 我無數(shù)次想著,為什么不是我經(jīng)歷這一切?</br> 魔尊是我,害人的也是我,該死的人理應是我!</br> 沈君心卻只身入虎穴,單槍匹馬將我?guī)С鰜恚o了我愛,給了我新生,給了我所有一切的美好……</br> 我越想越心疼,低下頭朝沈君心湊近。</br> 我捧著他溫熱的臉,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住了他。</br> 胸口的蛇形玉佩貼在我倆胸膛,渾身一震,耳邊閃過一聲微乎其微的脆響,仿佛什么東西終于沖破了桎梏,嗖的一下鉆進沈君心雪白的胸膛里。</br> 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一下,深邃又迷離綠眸透過濃密的睫毛,呆呆地看著我。</br> “沈君心……”我剛開口,擦碰的嘴唇便微微動了一下,加深了這個吻……</br> 兩片薄唇用力地吻著我,也不知是我的心跳還是他的心跳,撲通撲通跳得瘋狂。</br> 按住我后腦勺的大手,用力地將我摟緊,他身上的淡香很快便沖散了令人惡心的血腥味。</br> “嗚……”我?guī)缀鯗S陷在他勾魂奪魄的雙眸里,要不是身邊還有人,我懷疑沈君心一定把我給榨干。</br> 身側(cè),柳云龍、白鷺和柳奎瞪大雙眼看著我倆。</br> 似感受到異樣的目光傳來,沈君心妖冶的眼尾輕微一掃,略顯不悅地松開了我。</br> 沈君心躺在床上,慵懶地抬起眼眸,雖一言不發(fā),卻讓人感覺到一股深深的壓迫感。</br> 柳云龍趕緊捂住雙眼:“老大,你醒了,我剛才可什么都沒看見啊……”</br> 柳奎沒有吱聲,只是害羞地低下頭,臉頰紅得像猴屁股。</br> 倒是白鷺,不怕死地掄圓了眼珠,就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老大果然是老大,一睜眼就生龍活虎,簡直是我輩楷模……”</br> “閉嘴吧!”柳云龍暗暗踩了白鷺一腳,痛得這小子倒吸一口涼氣。</br> 沈君心頭疼地閉上雙眼,薄唇輕啟:“出去!”</br> 他們?nèi)巳绔@大赦,一溜煙就沒影了。</br> 我揉著微腫的嘴角,也想起身離去,卻被一只大手扼住了手腕:“你不能走。”</br> 我面朝門外,短短幾步之遙,卻好似隔著鴻溝。</br> “沈君心,我……”我莫名的心虛是怎么回事?</br> “坐下吧!”沈君心支起身,剛給我騰開一片空位,卻發(fā)現(xiàn)全是吸滿血的被褥,他眉頭一皺,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傷,他低頭瞥了一眼,什么都明白了。</br> 他揚起潔白的下巴,痛苦萬分地看向我胸前的蛇形玉佩。</br> 我們相對無言,卻又勝過千言萬語。</br> 我能明顯感覺到沈君心身上的不同,他的模樣雖然未變,但周身流露出的氣場早已完全不同。</br> 一雙長眉間,若隱若現(xiàn)一道碧綠的蛇形印記。</br> 滿頭墨發(fā)隨著他強大的氣息而四溢飄蕩。</br> 我嗅著他身上散發(fā)的竹葉青香,有種讓人討厭的仙氣!</br> 沒錯,是仙氣!</br> 或許是恢復了魔尊的記憶,我本能地討厭這道氣息,聞著就有些作嘔,可這曾經(jīng)是我最喜歡的氣味啊……</br> 我難過地抿著唇,垂著眼俯視著手指,右手無名指的刺青指環(huán)正一點一點褪色……</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