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dāng)然記得!</br> 沈君心曾說過,有機(jī)會帶我去拜訪一位長輩。</br> 我一直都很好奇,這位長輩是誰,沒想到……竟是面前的地母娘娘!</br> 堂堂地母,怎么會是沈君心的長輩呢?</br> 我百思不得其解,沈君心低聲介紹道:“地母娘娘上取天精,下取地精,陰陽孕化,運(yùn)氣成塵,塵有玄道,漸始新生……孕育了無數(shù)生命,她是大地和萬靈的母親,也是我最為尊敬的姑姑。”</br> 這話說的……難不成地母跟他父親是手足同胞?</br> 人們常說“天公地母”,這地母的兄弟,豈不就是天公老爺?</br> 這么推算,沈君心來頭不小啊!</br> 他嘴角含笑,手指蜷起來,寵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尖:“想什么呢,我認(rèn)的姑姑,不行嗎?”</br> 不知為什么,我莫名地松了一口氣:“早說是認(rèn)的嘛……”</br> 隨即反應(yīng)過來,指著沈君心,又抬頭看看地母:“所以剛才,你們是在配合著演戲?”</br> 沈君心笑笑,卻什么都不說,倒是地上的老三,他倔強(qiáng)地扶著墻壁,腰板伸展得挺直。</br> “沒錯(cuò)……”他抹掉臉上的血水,似一棵受傷卻倔強(qiáng)的蘆葦。</br> 我太陽穴突突狂跳,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這場戲也太逼真了。</br> 我沉著臉:“你們到底瞞了我多久,瞞了多少事?”</br> 老三看向青泠,青泠又看向沈君心,一個(gè)個(gè)都在推諉,沈君心嘆了口氣:“是我的計(jì)劃,還記得那日在后巷嗎?”</br> 那天,我從醫(yī)院回去,見到沈君心和老三在后巷打架。</br> 也不算打架,就是沈君心各種碾壓老三。</br> 沈君心開了個(gè)頭,老三鼓起勇氣,也不再藏著掖著。</br> “我與他血戰(zhàn)后負(fù)氣而走,果然,蘇韻主動聯(lián)系了我,也是我向他透露,沈君心要向你求婚的事。”</br> 蘇韻本性多疑,卻在聽見沈君心要在八座墳面前求婚時(shí),頓時(shí)失去理智。</br> “他知道,這一定是個(gè)陷阱,為了試探我,他故意將我安排在樹林里,作為他的后手,但其實(shí),他真正的后手,是那個(gè)神秘人。”</br> 沈君心早就料到,蘇韻不可能一擊即滅。</br> 便將計(jì)就計(jì),讓老三配合蘇韻做出營救。</br> “真正的大招,就是在這兒。”沈君心恭敬地朝地母笑了笑:“此次,多虧姑姑能配合我演這出戲……”</br> 地母這邊,是沈君心的一張王牌。</br> 聽見沈君心萬般感謝,地母從高處騰云駕霧降落。</br> 她輕盈地站在地面,比我們高大了整整一圈,就像個(gè)兩米多高的巨人。</br> 她笑瞇瞇地打量著我,原本很欣賞很滿意的模樣。</br> 可目光落向我小腹時(shí),卻幾不可查的僵了僵。</br> 很快就恢復(fù)正常,一副長者的端莊穩(wěn)重。</br> 她眉眼耷拉:“說來也是慚愧,我沉寂多年……沒想到,人世間竟發(fā)生了這么事。末法時(shí)代,靈氣枯竭,妖魔橫行,邪師多如泥沙,大地滿目瘡痍……也是時(shí)候出手,重新整頓天地……”</br> “可惜……我那同胞兄弟總是避而不見,本尊懷疑,他或許被某種力量所困住了。”</br> 地母蘇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天公。</br> 但天帝卻以天公閉關(guān)為由,阻撓地母探視。</br> “我曾嘗試自己的法子聯(lián)系兄長,卻毫無音訊……本尊懷疑……”她面容悲傷,不用說也知道,多半是出事了。</br> 不然,天道不會如此混亂。</br> 正因如此,她愿意配合沈君心,演出這場戲,從蘇韻下手,一步一步找尋幕后黑手。</br> “你們的意思是……神秘人?”我問。</br> “沒錯(cuò)。”沈君心應(yīng)道:“我總覺得有雙大手,在背后悄然地操縱著一切……你,我,蘇韻……這世間萬物,萬神萬靈,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br> 說罷,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我的小腹。</br> 我心知肚明,我肚子里的東西,應(yīng)該跟神秘人脫不了干系。</br> “所以村子里的一切,都是你們布置的?”</br> 這件事,可比老三要謀劃得更久,在我離開村子回江陵市之前,他們就布置好了一切。</br> “大地靈氣衰竭,濁氣橫生,本尊虛弱不堪,故意泄露氣息,被江陵市的邪師所獲,放置于蛇仙廟鎮(zhèn)壓。”</br> 地母娘娘和沈君心相互配合,殺得你死我活,取得了邪師的信任。</br> “可這樣,你們也接近不了神秘人啊!”我問道。</br> “之所以這般設(shè)計(jì),就是為了那雙眼睛!”一直悶不啃聲的青泠突然開口說道:“蘇韻身受重傷,急需法寶傍身,雙瞳便是最適合之物,它一陰一陽,雙生雙棲,是無上法寶。”</br> 這么好的法寶,真是便宜蘇韻了!</br> 我憤憤然地說:“你們就應(yīng)該在眼睛里下毒,設(shè)下術(shù)法,殺他個(gè)片甲不留。”</br> 老三彎著嘴角:“你怎么知道,我沒這么做呢……”</br> 我嘴唇微張:“這……”</br> 老三說:“我在眼睛里加了點(diǎn)東西,通過這雙眼,我能看到蘇韻所看到的世界,原本還擔(dān)心被他發(fā)現(xiàn),多虧了你剛才的云篆符,我故意受傷,讓胡靈看到眼睛里中了符咒。這樣,就算眼睛略有瑕疵,也不容易令人起疑。”</br> 我無比驚嘆:“這不就是在蘇韻眼里安裝了一對攝像頭嗎?”</br> 沈君心忍俊不禁:“沒錯(cuò),老三可以通過那雙眼睛,見到神秘人的廬山真面目。”</br> 我算是明白了。</br> 他們繞一大圈,合著就是沖著神秘人去的!</br> 蘇韻身上的玉笛,還有那曲調(diào),都跟神秘人密不可分,他們一定見過面。</br> 我想了想:“不對啊,劫走雙瞳的是胡靈,你們怎么知道會交給蘇韻?蘇韻既然是老三明面上的盟友,想要那雙眼睛,直接來拿就是。”</br> 沈君心忍不住伸手摸摸我的腦袋:“傻丫頭,他一介天神,公然搶奪陰神宗的法寶,會如何?”</br> 真要這么做,整個(gè)陰神宗傾盡所有,也會大鬧天宮。</br> 可胡靈奪走就不同了,胡靈本就是陰生老祖的大弟子,奪走師父的法寶名正言順,可堵住悠悠眾口。</br> 果然是好計(jì)策!</br> 我原本以為,沈君心和蘇韻的較量,是玄幻的斗法。</br> 沒想到,卻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勾心斗角。</br> 蘇韻仿佛有兩幅面孔,一面是高高在上,圣潔的神明。</br> 另一面卻是陰暗狡詐,形同妖邪的魔鬼。</br> 天上對此不聞不問,放任自由,一定有人充當(dāng)蘇韻的保護(hù)傘。</br> 如此強(qiáng)大又有后臺的神明,卻偏偏對付不了一個(gè)蛇妖……</br> 我再次看向他,我身邊的男人,到底什么來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