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的臉上掠過難以洞察的深沉和憂慮:“我、不、會、再、相、信、你……”</br> 看著他失望的模樣簡直可以凍死個人。</br> 我收回陰哨:“看來是沒得商量了。”</br> 我將陰哨抵在下唇邊上,冷著臉對向老三。</br> 胡靈被定在半空中,她噗嗤笑道:“雙瞳與陰哨的較量,究竟誰更勝一籌?不過……就你這樣,會用陰哨嗎?簡直是暴殄天物。”</br> 我嗤笑一聲,懶得跟她廢話,我會不會用陰哨,用得著她操心?</br> “你不是我的對手。”老三眉宇間隱隱有戾氣流動,他不屑地道:“對付你,半只眼睛足矣!”</br> 他的囂張瞬間激起我的怒火!</br> 咋的,看不起我。</br> 還半只眼睛……他怎么不說閉著眼睛跟我斗呢?</br> 我面覆寒霜,整個人籠罩著一層陰影。</br> 老三無所謂地放開我的老爸,左眼瞇瞪著,發出兩道藍白光芒。</br> 霎時間,我整個人動彈不得,身上像壓了一塊重石。</br> 他對我下了定身法!</br> 我閉上雙目,身體放空的一剎那,無數的云篆字符從身體里迸出。</br> 老三低呼一聲,我再次睜開眼,老三捂著左眼,指縫間淌著腥紅的鮮血。</br> 他緩緩挪開手掌,藍色的瞳孔里,映著一個金色的云篆小字。</br> 我的符咒竟然沖破了他的眼睛。</br>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就連胡靈也小嘴微張:“這還沒用陰哨呢,難道……”</br> 她看向我手腕上的那串紫色珠鏈。</br> 難道是混沌珠在幫我?</br> 容不得我多想,老三再次朝我襲來,這一次他學精明了,變幻出無數的白紙傘在我周圍飄蕩。</br> 每一個傘尖都是一把尖刀,我避閃不及,根本無法靜下心來以念力驅使符咒。</br> 一邊不斷閃避,不斷尋找機會出手。</br> 如今胡靈被定住,青泠在對付人頭,沈君心飛在塔頂,與地母斗法,沒有誰能幫我。</br> 正逐漸感覺吃力時,一道閃亮的蛇鞭啪啪甩向眼前,把紙傘劈成兩段。</br> 我回過頭,見白鷺騰空而起,手臂靈活地舞著鞭子,他身材嬌小,靈活敏捷,穿梭在紙傘間游刃有余。</br> “玉姐,我來幫你!”他快速朝我靠攏,蛇鞭在我耳邊發出爆竹的響聲。</br> 我穩定神魂,將陰哨放置嘴邊,深吸一口氣:“呼……”</br> 低沉的哨聲突然變得清透綿長,敢之前沉悶的哨聲一個天一個地。</br> 我正驚詫陰哨的變化,突然心念一動,陰哨竟然傳出了一道音符。</br> 急促的曲調如兵器般鏗鏘的碰響,眼前升騰起一道黑煙,化作無數身披鎧甲,手執長劍的骷髏士兵,朝著老三的雙瞳刺去……</br> 激烈的混戰硝煙四起,我的耳邊充斥著陰哨詭奇的樂聲,如嘶嘶馬鳴,又如熱血的喊殺聲。</br> 我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經歷了魔考,獲得混沌珠后,我變得所向披靡。</br> 之前一直都吹不出太多音調的陰哨,如今別說五個音了,七八個音都不在話下。</br> 老三不可思議地看向我,雙瞳里除了驚訝,更多的還有……欣喜。</br> 或許是從我身上看到了他師姐的影子吧!他的殺氣瞬間減弱,被我殺得連連后退。</br> 就在老三退到白塔的墻壁時,頹敗地靠在墻上,之前公子世無雙的青貴優雅蕩然無存。</br> 他披頭散發,雙瞳左眼留著鮮血,紅色的血液順著他精雕玉琢的臉頰往下滑落,就像一張扭曲的大網。</br> “怎么會這樣……”</br> 老三只手撐著墻壁,勉強地站起身來。</br> 胡靈陰陽怪氣地開口道:“你還不知道吧!這個女人,竟然喚出了混沌珠。”</br> “混沌珠?”老三的雙瞳忽的變了色,就像是蜥蜴。</br> 趁他失神的片刻,半空中的人影忽的閃現至老三。</br> 一道詭異的暗香飄過,老三兩眼一瞪,呆呆傻傻地目視著前方。</br> “你……”我眉頭緊皺,她什么時候能動的?</br> 胡靈狡黠地一笑,妖嬈地湊近老三的耳邊,嘴里不知道在嘀咕著什么。</br> 老三癡笑地點著頭,眼里的藍色眼仁,一點一點從眼眶中被擠出,像兩顆藍色的寶珠,懸在了半空。</br> “師弟謙讓,那師姐我……就不客氣了!”胡靈伸出手抓住了那兩顆藍色的眼仁。</br> 直到這時,我終明白,胡靈打著雙瞳的主意!</br> 怪不得她剛才拼命的攪渾水,不斷刺激著我和老三,還故意朝老三動手。</br> 一切的一切,都是沖著雙瞳去的!</br> 沒等我阻止,藍色的瞳孔鉆進了她的狐貍眼中。</br> 諂媚的狐貍眼藍光盛放,一雙眼睛四個瞳孔,妖孽地朝我眨了眨眼。</br> 她忌憚地看向我的陰哨和混沌珠,眼咕嚕一轉,知道自己不是對手,轉身就朝塔外溜去,只留下一道火紅的背影。</br> 我暗叫不好,剛想要追上去,就被一個人扯住了衣角。</br> 老三兩只眼睛流著血,失焦地看向我。</br> 或許是失去雙瞳的緣故,他身上戾氣全消,只是痛苦地垂著頭,死死地拽著我不放手。</br> “別追了……”</br> 剛說完,正在打斗的青泠,以及塔頂的地母和沈君心,不約而同地收了手。</br> 地母身下的人頭高塔化作煙塵,風一吹便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九條氣勢逼人的飛龍,圍繞在地母身邊。</br> 她撩開遮面的黑紗,與沈君心交換了一記眼神。</br> 頭上的黑色羽毛發冠變成了高大閃亮的發髻,青灰的臉龐逐漸豐盈透亮,就跟先前見到的神像一模一樣。</br> 仙氣飄飄,寶相莊嚴,唯一不同的是,少了不怒自威以及那份悲憫。</br> 我們面前的人頭和血酒,也變換了模樣,變成一顆顆青翠欲滴的李子果和仙露。</br> 面前的世界悄然而變,他們似乎都不算驚奇,唯有我,震驚得仿佛被雷劈過,腦袋都暈暈乎乎。</br> “你們……”</br> 沈君心從天而降,略為欣喜地抱住我。</br> 感受到他鏗鏘有力的心跳,我回過神:“沈君心,你又瞞著我做了什么!”</br> 沈君心放開我,恭敬地朝地母拱了拱手,然后叫我也跟他一樣先行禮。</br> 我不情不愿,卻還是聽話照做。</br> 地母騰云駕霧,盤坐在塔頂的方向,她垂首望著我,慈愛地點了下頭。</br> 見我實在納悶,沈君心高深莫測地抿著嘴:“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那位長輩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