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天塌了,你管我嗎?”
蘇芮趴在桌上,難得聽到時染問出這樣幼稚的問題,她有些驚異地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時染眉目間居然不似是在開玩笑。
她怔了怔,驀地覺得這個問題有些晦澀難懂了起來。
“糖很甜,謝謝。”時染卻沒有再給她回答的時間,像是什么問題都沒有提出過一樣。她垂下眼簾,斂去了眸中沉色,拿出紅筆,一題題地批改起了蘇芮的答案。
她果然還是不該,操之過急。
蘇芮喃喃說了一聲“不謝”,她還沉浸在上一個問題中。其實天沒有塌,她也在不自覺地管著時染,所以當(dāng)時染換回了不合適的高跟鞋時,她才會生氣。
她為什么,要管時染呢?她為什么,會那么生氣?真的是因為時染辜負了她的勞動成果嗎?好像不是。
她感覺她好像要接近正確答案了。
“發(fā)試卷了!”前桌龐浩把試卷猛地拍到了蘇芮的桌上,打斷了她的思索,“讓我來看看咱們班倒數(shù)第一的卷子!”
龐浩是蘇芮換座位之后新的前桌,也是班上的學(xué)委,成績很不錯,在她們班僅次于時染。長相也不錯,被一些無聊的女生們暗地里評價為班草,在班里人氣很高。
龐浩拿鉛筆一題題圈出了蘇芮做錯的題,圈完后,他抬起頭向蘇芮做了一個自認為十分帥氣的表情,道:“小爺給你講講題唄!”
別人的善意,蘇芮不好拒絕,她只好抿唇點頭應(yīng)了聲“好”。龐浩舔了舔唇,咧嘴一笑,就自顧自地在蘇芮的卷子上用鉛筆寫起了解題步驟。
其實蘇芮不喜歡別人在她的試卷上亂寫亂畫,但是出于她自身的教養(yǎng)和禮貌,她還是強忍著內(nèi)心的排斥耐下心聽著龐浩給她講題。
龐浩講題的時候,總是拿筆時不時地敲一下她的頭,或者若有若無地用手蹭她的手,蘇芮的眉頭早就攏了起來,面露不悅,可偏偏龐浩一無所覺,還是自以為撩地給蘇芮講題。
這一切都被一旁的時染收入眼中。
時染語調(diào)清冷,她看向龐浩,眸中和話語一樣沒有什么溫度:“你說的方法太麻煩了。”
時染取出了一張紙,在紙上迅速列出了龐浩正在講的題的三種解法,寫完后,她把紙放在了蘇芮的桌上,對著蘇芮淺淺一笑道:“以后來問我。”
說完,她又轉(zhuǎn)向了龐浩,剛剛唇角的弧度也拉了下來,她淡淡解釋道:“為了節(jié)約時間。”
龐浩眉頭皺了起來,剛要反駁,就被蘇芮打斷了。
“哇!真的誒!班長你的方法好簡單呀!不愧是年級第一!那以后就麻煩你啦!”蘇芮的話語里滿是崇拜,鹿眸里似乎掛著小星星,小小地對時染鼓了鼓掌,她偏頭看向了龐浩,歉然道,“不好意思啊龐浩,耽誤你時間了,以后我就問班長問題啦。”
“……沒事。”如此明顯的趕人的話,龐浩再聽不出來就是傻子了,他雖有不悅,也只好轉(zhuǎn)過了頭。
龐浩轉(zhuǎn)回去之后,蘇芮就拿出橡皮把他的字跡全部擦去。末了,對著滿試卷的橡皮屑吹了一口氣,滿意地笑了笑。
時染垂眼看著面前的習(xí)題,挑了挑眉,低聲道:“剛剛你的演技,有點浮夸。”明明那張紙?zhí)K芮看都沒看,還一個勁兒地夸好,實在是好笑。
蘇芮無所謂地笑笑:“有嗎?我覺得我演得挺好。”她拿過時染剛剛遞給她的紙,細細琢磨著,不一會兒,眼睛一亮道,“你這方法真的很簡單誒,你剛剛說的話還作不作數(shù)?”
沒等時染回答,她就耍賴道:“不管作不作數(shù),你都答應(yīng)我了,要輔導(dǎo)我學(xué)習(xí)!”
“所以?”時染一手支著下巴,挑眉偏頭看向她。
蘇芮唇角勾起一抹壞笑,道:“你得負責(zé)。”
她說的負責(zé)倒不是真的讓時染包辦她的所有學(xué)科,只是想讓時染平時得了空就給她講講題。結(jié)果時染卻真的把幫助蘇芮學(xué)習(xí)變成了她的責(zé)任和義務(wù),開始根據(jù)她的錯題給她整理起了知識點,更給她布置了額外的題目。
“時老師,我來交作業(yè)了!”第二天一早,蘇芮把一沓作業(yè)紙拍在了時染桌上。
時染的效率驚人,昨天晚自習(xí)課下就把蘇芮開學(xué)測的錯題類型整理好了。蘇芮拿到錯題集的時候,慷慨激昂,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萬里鵬程。甚至跟時染做了以后每天都上交習(xí)題冊讓她出作業(yè)的約定。
簡而言之,蘇芮正式成為了“時老師”的學(xué)生。
時染對蘇芮執(zhí)意叫自己“時老師”的行為不置可否,她用鼻子“嗯”了聲,拿出紅筆對著蘇芮完成的自己布置的作業(yè)一題題改了下去。每一個必要的步驟她都用紅筆做了記號,哪怕只少了幾個字她都要在旁邊標(biāo)記扣分。
蘇芮坐在一旁看著,表情由一開始的滿懷信心一點點變得苦澀,最后她整張臉都垮了下來。她和時染其實還做了一個約定,如果時染給她布置的作業(yè)她沒有做到及格分,就要重做。跟大學(xué)里的補考一個道理。
要是繼續(xù)按照時染這個扣分法,她這張作業(yè)是肯定及格不了了。
“時時時……時老師!這分咱就別扣了吧?”她一把按住時染正在扣分的手,“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你想不想進步?”時染斜乜了蘇芮一眼,柳眉輕挑。蘇芮一想畢竟是自己先要求時染輔導(dǎo)她,于是只好吃了啞巴虧,輕嘆一口氣松開了時染的手。
她嘟了嘟嘴,抱怨道:“為什么對我這么嚴格嘛。”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已經(jīng)不自覺地對時染用了撒嬌語氣。
時染下意識咽了一下口水,視線難以從蘇芮嬌嫩欲滴的粉唇上移開。
幸而上課鈴響了,打斷了時染的綺思。蘇芮按照她的要求開始專心聽課,她則繼續(xù)幫蘇芮批改題目。
改著改著,她的眸色一點點沉了下去。蘇芮做題不重視細節(jié),往往錯很多基礎(chǔ)的題目。掌握方法容易,做題習(xí)慣難改,幫助蘇芮成績進步,可以說是任重而道遠。
想到這兒,她嘆了一口氣。
“怎么了?”本來蘇芮余光就一直在偷偷注意著時染,畢竟自己的“小命”掌握在時染手上,她可不想重做。看到時染嘆氣,她一下子就警覺起來。
“不太理想。”時染說完,偏頭睨了一眼蘇芮,提醒道,“專心聽課。”
“……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鈴聲一響,蘇芮就整個人湊向了時染。
“時老師,我及格了嗎?”剛湊過來,她就聞到了一陣冷冽的香味,是時染身上獨有的。她吸了吸鼻子,“時老師,你好香啊。”
蘇芮的鼻尖離時染面頰的距離幾乎可以以毫米來計量,溫?zé)岬耐孪⒋蛟跁r染的發(fā)間,她的身體幾不可覺地僵了一下,她向左微微移了移身子,恰好與蘇芮身體之間留出一道空隙,不至于貼到自己身上,但也沒有離得太遠。
盡力忽視掉如鼓般的心跳,她把心思再次集中在蘇芮的試卷上,沉聲道:“沒及格。”
“都沒及格?”沒等她回答,蘇芮自己把作業(yè)紙扒拉了過來,一張張翻閱,“還真是!”
她仔細看著時染的批改痕跡,妄圖搜羅批改的紕漏,不一會,她眼睛一亮:“時老師,這里為什么扣了三分啊?”
時染柳眉輕挑,順著她指的地方看過去,淡聲道:“步驟分。”
“怎么又是步驟分啊!”蘇芮癟起嘴有點委屈。
李晟聽到蘇芮的哀嚎,回過頭來,投以一個同情的眼神:“三哥,自己選的路,爬也要爬完。加油!”說完,他轉(zhuǎn)了回去,雙肩聳動,笑出了聲。
蘇芮:“……”她從筆袋里抽出一支筆向李晟的后腦勺丟了過去。
“怎么還打人啊!謀殺親爹啦!”李晟撿起筆丟回去,嘴上還不忘占蘇芮的便宜。
“滾吧你!”
看到兩人打打鬧鬧,親密非常,幾乎就要有肢體接觸,時染蹙眉拿起一本物理書橫在了兩人之間。見兩人都把視線投向了自己,她這才放下書,輕咳一聲,解釋道:“下課時間寶貴,還有題目沒講。”
蘇芮聞言,對李晟做了一個鬼臉,得意道:“我要成學(xué)霸了,還請某人不要打擾我學(xué)習(xí)。”說著,她拿起筆就要回歸時老師課堂。
哪想李晟嗤笑一聲:“三哥,學(xué)渣之門永遠對你敞開,你想什么時候回來就什么時候回來,這里是你永遠的家。”說著,他張開雙臂,做了一個擁抱的動作。
“哎呀不對啊!”李晟瞪大了眼,表情浮夸,“我忘了三哥你還沒走出學(xué)渣之門呢!”
蘇芮哪能受得了如此侮辱,氣得后槽牙癢癢:“你給我閉……”話還沒說完,一道清冽的聲音打斷了她,是時染開了口。
“李晟,我賭蘇芮下次月考的成績會比你高。”時染眸色沉沉,微蹙著眉,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自信,“你敢跟我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