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跟我賭嗎?”
李晟本來就愛玩,聽到時染要跟他賭,登時來了興致:“好啊好啊,賭什么?”
“你來定。”
李晟一聽更樂了:“幫我寫作業!我賭贏了你就包了我這學期的語文作業怎么樣?”
蘇芮“啪”的拍了一下桌子:“你這也太缺德了!時染別答……”
“可以。”……應他。
“……”蘇芮傻了。不對,她覺得時染傻了。
這次開學測李晟的成績在兩百名左右,而她在五百多名。離下次月考只有二十天左右,兩人之間卻有大幾十分的差距。這對于時染來說,是必輸的賭局。
“不許反悔啊不許反悔啊!”李晟眼冒精光,他拍了拍同桌龐浩的背,“我可是有證人的啊!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龐浩原本就一直在旁邊聽著,現在被李晟邀請做證人,自然就回過頭也跟著嘲笑了起來:“時染,你也太看不起李晟了吧?”
此話一出,蘇芮眼中的光暗了暗。她雖然知道自己成績不好,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容忍自己這樣明著被瞧不起,李晟是她的好朋友也就算了,龐浩卻是她完全不熟悉的一個人。她的自尊心有些受傷。
時染整個人的氣場愈發冷了,她撕下了一張紙,一字一字地寫下了賭約,冷笑一聲,道:“我可以給你寫下來。但是相應的,如果你輸了,也得承擔后果。”
李晟一把奪過了賭約,前前后后看了三遍,越看他的嘴咧得越大:“可以可以。什么后果?”
“你和龐浩必須給蘇芮道歉。”說著,她轉向了蘇芮,眼中冷厲的光褪去,慢慢慢慢眸中升起了柔和的溫度,她唇角漾出清淺的笑意,道,“并且你們要承認她是有潛力的985候選人。”
對上時染眼中的溫柔,蘇芮一怔,心漸漸暖了起來。原來時染,一直都把自己的目標放在心上。
龐浩和李晟面面相覷,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些過分,但是礙于面子,兩人都沒有直接道歉,只是答應著這個賭約,然后轉回了身。
雖然時染給了她十足的信任,但是蘇芮心里卻還是對自己沒什么信心,她抿了抿唇,眼底染上了擔憂,看向時染問道:“你為什么不問問我可不可以做到?不問問我這個賭約能不能贏?”
“你可以做到。能贏。”時染眨了眨眼,笑道,“不用問。”
蘇芮在桌子上面朝時染趴了下來,她捏住眉心,懊惱道:“你真的不該跟他賭的,我考不過他。”
“考得過。”
時染的聲音清冷,一字一頓說出來擲地有聲。莫名其妙地,蘇芮原本不自信的心宛若有一泓清流劃過,平靜了下來。
這人總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對所有事都淡淡的,整個人都有一種沉淀的氣質,仿佛什么事都撼動不了她。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時染,她此刻卻生出了一種想要……想要撩撥的想法。蘇芮突然覺得嘴唇有點干,她下意識舔了舔。
面對時染清冷秀美的側顏,蘇芮有些愣神。
上課鈴響了。
視線中那張幾乎無懈可擊的側顏轉了過來,兩瓣漂亮的唇一張一合,道:“蘇同學。”
奇怪,本來應該是清冷的嗓音,蘇芮只覺得聽起來酥酥麻麻的。
好聽的聲音繼續說:“我們又失去一個課間了。”說完,薄唇微微上揚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這一笑宛若冰雪消融,曇花盛開。
蘇芮的心跳突然停了一拍,仿佛心里有七個小矮人圍著篝火跳歡舞,直鬧得她心臟砰砰地跳得一點規律也沒有。
她知道這是什么感覺,再清楚不過了。
后來的那堂課蘇芮也沒有上好,她的腦子里比起學習知識,更多的是驚訝和煩惱。
和時染同桌的第二天,她居然就對時染心動了?
簡直是21世紀最大的玩笑。在她心中,喜歡時染等于找虐——誰沒事喜歡往冰山上撞啊?
最后,她強迫自己相信:她只是對時染的臉心動。
就是顏控對于漂亮臉蛋的一種欣賞。
無傷大雅、無需擔憂、看慣了就好。她點了點頭肯定自己的想法。不得不說,這個結論讓她安心多了。
*
“這個課間你也要學習啊?”范若塵痛心疾首,“就不考慮陪我去下洗手間嗎?”
“不行誒,現在去排隊要排好久。”蘇芮歉然道,“沒幾天就要月考了,不好意思啊。”
范若塵嘆了一聲,有些失落地轉身離開了。看著她落寞的背影,蘇芮除了道歉也說不出什么。如果換做是平時,自己肯定會陪她去,但是現在距離月考只有三天了。
那個有些荒謬的賭約,僅僅只剩三天時間讓她努力。
“時染,能給我講下這題嗎?”蘇芮指了指手頭的題目,“剛剛上課的時候沒聽明白。”
那天之后,蘇芮再也沒有對時染產生過那樣的感覺,除了偶爾還會對時染的臉愣愣神,恰恰也證實了她只是顏控的猜想,這讓她稍稍松了一口氣。
時染點頭:“好。”
說完,兩人身體貼近,自然地湊到了一起講題。
“你這周末有空嗎?”講完題,時染淡淡問道。她微垂眼簾,掩蓋住了眼中隱隱的期盼。
“啊?有空。”這是時染第一次問她周末有沒有空,蘇芮一時間有些懵,“有什么事嗎?”
“還得補課。”
“補課?”蘇芮福至心靈,“你要教我學習?”她正愁這個周末自己獨自復習學不好,時染就提出要給她補課,簡直天降福音。
時染淡淡嗯了聲。
“太好了,去哪兒啊?圖書館嗎?”想法剛提出,她就自己否定了,“圖書館不給討論……”
“去……我家。”
“會不會麻煩叔叔阿姨啊?”時穆和夏琳她是見過的,不像是很好相處的家長,況且她和時染還在壽宴上鬧了矛盾,蘇芮可不敢再去打擾。
時染垂眼,拿著筆的手不自覺收緊,她低聲道:“我一個人住。”
一個人住?
蘇芮幾不可覺地蹙了蹙眉:“唔,那你家在哪兒啊?”
“你家樓下。”昨天時穆剛說租好房,她當晚就耐不住急切的心情,搬了過去。
蘇芮:“!!!”
“昨天樓下搬進來那戶就是你嗎?”蘇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兒的?”
“我爸租的房。”
時染沒有正面回答,蘇芮自然而然以為是時穆從蘇遲那里知道的,于是她沒有多想,發出了邀請:“那,放學一起走嗎?”
時染怔了下,答應了。
她本來的計劃是跟蘇芮和范若塵在放學路上進行偶遇,然后順勢一道回家。結果現在是蘇芮主動提出來了,沒想到一切進行得這么順利。
放學路上,范若塵就耐不住好奇打聽道:“班長,你和咱們順路嗎?”
“順啊,順到家了。”蘇芮搶答,“她現在住咱們樓下。”
范若塵:“!!!”
這兩人果然有情況!這個蘇芮,之前還一直說自己是直的,結果現在還不是彎成了回形針!可憐她一個三好閨蜜,如今淪為了超絕礙眼電燈泡。
蘇芮感受到范若塵怨念的眼神,不明所以:“你大姨媽來了?”
“來個屁!就算來也給你氣走了!我不當電燈泡了!”范若塵一向想一出是一出,說完直接邁著步子沖到了前面,甩開了二人。
蘇芮滿臉黑線,轉向時染:“她這個人頭腦不太正常,見諒啊。”說完,快步向前追上了范若塵。
她拉住了范若塵的手,軟下聲音:“范大美女,你發什么神經呢?”
“去去去,陪你女朋友去!”
“你在說什么?”蘇芮一眼看出范若塵是想歪了,一抹腦門,“我筆直!”還真是腐眼看人姬,重生前是這樣,重生后也是這樣,真是服了自己這個閨蜜了。
“別跟我裝了。我一雙慧眼已經窺探到了事情的不一般。”范若塵冷笑,“搬到樓下這操作也太騷了吧,你們還真是明目張膽。”
“別亂想,我和她真的只是純潔的同桌情誼。”蘇芮心說雖然有時候自己會對時染的臉心動,但也僅限于臉而已。自己可不是受虐狂,沒事愛往冰塊上貼。
蘇芮敲了下范若塵的腦袋:“我再重申一遍我筆直啊!”說完,轉身回到了時染身邊,也不能一直把人家撂在后面。
本著人道主義精神,蘇芮對時染撒了一個小小的謊:“她就是吃醋,最近沒陪她玩。一會就好了。”
時染點頭:“沒事。”
一路上三人無言,空氣中彌漫著微妙的尷尬。終于到了樓下,蘇芮和范若塵住在三樓,時染住在二樓。走至二樓時,時染停下了腳步。
“要來我家里坐坐嗎?”她頓了頓,“我家里沒有人。”
蘇芮剛打算拒絕,范若塵就幫她答應了:“蘇芮陪你吧,她沒什么事,我媽著急喊我回家吃飯。”
說完,范若塵就快步跑上了樓,臨走前還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仿佛自己化身偉光正,為了促成一段姻緣而獻身,留下蘇芮滿臉黑線。
那還能怎么辦,范若塵話說得死死的,都安排上了。
“時叔叔他們怎么不和你住一起?”蘇芮隨著時染走進屋子,剛進門就看見玄關處放著兩個行李箱。
“工作忙。”時染的身形微不可覺地頓了一下,而后繼續打開鞋柜,拿出了一雙嶄新的還未拆封的拖鞋遞給蘇芮,“穿這個吧。”
“不好吧。”蘇芮沒有接過拖鞋,“有鞋套嗎?”剛來主人家,就破費人家一雙新拖鞋,說不過去。
“就是給你準備的,你明天還要來補課。”時染用的是陳述句,一點也沒有給人拒絕的余地。
蘇芮只好從善如流,換好了鞋子,這才開始環視時染的家。
房子設計很單一,沒有什么暖色系的家具,基本都是黑白灰。簡而言之,沒有家的感覺。這也難怪,依時染冷冰冰的性子,想來也不會有什么少女心的裝飾。
要說唯一少女心的地方,就只有自己腳下的拖鞋,上面還有一只小兔子,十分粉嫩。
“你在沙發上坐一會。”
時染倒了一杯檸檬水,放在了沙發前的茶幾上,之后就在蘇芮身邊坐了下來。其實把蘇芮邀請進家門之后的話題,她還沒想好,現下她心里除了緊張,還是緊張。
一時間陷入了無言的沉默。
還是蘇芮先耐不住寂寞:“你晚上吃什么啊?”她左看右看,都沒有在時染家里發現什么可以吃的東西,已經晚上六點多了,怎么說都該到飯點了。
“等下去樓下的超市買點速凍餃子,還有方便面。”剛剛搬進新住處,冰箱里還是空的,況且以時染的廚藝,為了安全著想,也只能泡泡方便面,下下餃子了。
“就吃這個?”蘇芮眉間隆起了一個小山包,心里沒來由地有點酸澀,她不自覺地發出了邀請,“去我家吃吧。”
“不用了。”時染笑了笑,對她來說,蘇芮有這個心就已經讓她知足了。再多的,她不敢奢望。
“嗡嗡”,手機震動的聲音。
“喂?媽。”
“我在樓下……飯燒好了……好,我馬上來……”
掛斷電話,蘇芮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時染。
時染縱然心里再想獨處,也知道不能再拖了:“你快去吃飯吧。”
反正明天,還有一整天。
“那我走啦,多謝款待!”
“嗯。”
門被帶上,蘇芮走了。被帶走的,還有雀躍的心。一切回歸寂靜,偌大的房間,一時間又剩下時染一人。
沙發上還有殘存的溫度,時染依著溫度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算了,今晚不吃飯了。
時染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手撫上了心口。“撲通撲通”,心跳得飛快。
機關算盡,終于離她越來越近了……
時染意識有些模糊,快要睡著時,門鈴聲卻此起彼伏。
打開門,睡眼惺忪,她看到了身著輕便家居服的少女。
“時小染,你的二十四孝好同桌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