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館里擠滿了身穿制服的統治軍，竟然還是來了幾個膽大的人，曲膝湊在臨街的矮窗邊，伸頭探著有沒有混進去的機會。
    安德等得心急火燎，雖然臂彎里的麗卡露沒有動，但是，看她那個氣鼓鼓的樣子，好像隨時準備對他大打出手。
    “不要動……”他不能等了，胸口向她貼去，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被幾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看到了又怎樣？
    靠近她的唇邊，就聞到了她的味道，安德心臟縮緊，一口呼吸頓了兩下，最后看了一下她的眼睛。
    就在這時，身后哐啷一聲，小酒館的門開了，吵鬧的人聲撲過來，麗卡露一側身，逃出了他的懷抱。
    “大家都在找你呢！”一群人沖出來，圍住安德，醉得也沒看清狀況，就七手八腳把他架起來，拖進了酒館里。
    每逢雨者生日，都躲不開這個傳統節目——現任學生要喝酒，安德忘得一干二凈，看到酒館中央立起了一條長桌，才想起來。
    長桌上的酒比去年多了好幾杯，一貫的是種類各不相同，一口氣喝下去，酒量再好的人，也要暈一陣。
    紅杉跳上桌子，大喊一聲：“安德來了！”
    全場都跟著哄起來，氣氛炸開了，雨者被人擁著，擠到桌邊。去年，他還說了幾句贊美安德的話，現在卻抓著額頭，一臉為難。
    安德心照不宣，他已經提出轉崗，這是最后一次為老師喝酒了。他一手撩起眼前的頭發，一手伸向酒杯，從左到右，一杯接著一杯，喝得一滴不剩。
    他的速度快到驚人，氣氛變得比炸開還要瘋狂，大家喊著安德的名字，人聲鼎沸。他卻抹了一下嘴巴，轉身就走。
    門口的麗卡露還是站在那個地方，姿勢和表情都沒變。
    安德吐出一口濃重的酒氣，三步并作兩步沖向她，同樣按著剛才的動作把她攬進懷里，毫不猶豫地噙住了她的嘴唇。
    她的唇比想象中的甜，安德忍不住用力一咬，又心疼的立刻松開。
    麗卡露嚇了一跳，雙手把他推開了一寸，眼睛停在他的嘴唇上，里面帶著怒氣。
    “呃……”安德后悔不已，為這一下苦等了半年，卻不知剛才哪里來的一時沖動，搞砸了。
    意想不到的是，麗卡露閉上了那雙憤怒的眼睛，下巴向前彌補了剛剛推開的一寸。
    安德還沒反應過來，兩人的唇齒又緊緊銜在一起。
    不僅如此，他們的身體也不見縫隙。就算這樣，安德還是想要抱得更緊一些，卻使上不力——麗卡露拖著他，墜著他，腳步先是倒退，又旋轉起來。
    安德險些失去平衡，要不是腳下的基本功扎實，他可能已經被她拽倒了。
    這是要干什么——他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主動權，不僅是腳下的，還有嘴上的。麗卡露咬著他，報復一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安德不得不把她推開一些，吸了一口空氣，抬眼一看才發現，已經被她擄進了酒館一側的小巷里。
    “等一下……”他偷笑著求饒，要是再這樣下去，他至少需要在肺里存一大口氧氣。
    “我毀了你，你是不是就不會去毀滅世界了？”麗卡露在齒縫間擠出一句，不依不饒地向他壓去。
    這是什么醉話？——安德笑了場，“你到底喝了多少？”
    “比你多。”麗卡露繼續推著他。
    安德無可奈何地倒退，直到撞在身后的墻上。她是真的用了力，才讓這一撞多少有些痛感，他在喉嚨深處吟了一聲，“將軍，克制一點?！?br/>     “你克制一點給我看看?！丙惪兑恢皇职醋∷男乜?，把他抵在墻上。
    安德感到腰間一道冰涼——她的另一只手已經觸到了他的皮膚。他一把抓出了那只手，強行和她交換了位置，“你看看，再決定要不要克制?！?br/>     麗卡露靠在墻上，抬頭一看，驚得瞪大了眼睛。酒館這一側竟然也有一扇矮窗，不大的玻璃后擠滿了腦袋，各個表情驚恐?？磥恚m然這場“表演”已經持續了好一會兒，雨者的學生們還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是紅杉。
    “坐我的車，去我那里。”她撥開安德的手，大步離去。
    安德把凌亂的衣角塞進褲子里，對著矮窗一揮手，趕緊跟了去。
    麗卡露走得飛快，莽撞地闖過車流，奔向對面的停車場，一輛急剎下來的車，對著她憤怒地按起喇叭。
    安德出了巷子，就遠遠看到這一幕，心驚膽顫地跑起來，追上她，“小心點?！?br/>     麗卡露見他靠近，抓起他的手，走得更快了。黑洞洞的停車場里，車子停得密密麻麻，她轉了幾排，找不到車，憤而停住，又把一腔怒氣發泄在了安德的嘴唇上。
    “用……設備……定……位……”安德勉強哼著提醒她。
    麗卡露放開他，不耐煩地拔出設備，戳了幾下，揚起披風，一聲令下，“走，在那邊?！?br/>     “是！”安德笑得沒個正經樣子。
    麗卡露回頭白了他一眼，扯起他的胸襟，幾步拖到車前，把他塞進車里，樣子兇得像要殺人。
    她看起來像是等不及到家了，車子一啟動，兩人就滾到了地上，安德的呼吸被她搞得混亂不堪，好在她的公寓就在市中心，穿過兩條街道，一轉彎就到了，而且，這個時候，街上的車并不多。
    全程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里，麗卡露糾纏著他，沒放過大堂、電梯、她的客廳，還有通往二樓的那排樓梯?？墒?，栽倒在床上后，她卻抖起來，那份掌控全局的霸氣蕩然無存。
    “你在怕什么？”安德停下來，她的床太軟了，他的雙手幾乎支撐不住。
    “沒怕?！?br/>     她身體僵硬，牙齒打顫，還強裝一副談定的樣子，安德看著想笑。
    他換了個姿勢，用兩膝支撐，托起她的左手，腕上的傷疤還是那個樣子，他知道，永遠不可能復原了，她的身體因此而不完美，因為不完美而倍感真實。
    他把她的左手搭在床頭的細柱上，彎著她的手指讓她握緊，“不管怎樣，都不要把手拿下來?！?br/>     麗卡露點著頭，然而下一秒，就把手拿了下來，在床邊摸來一顆枕頭，塞在腰下，又抬手在細柱上重新握好。
    安德真的笑出了聲——她怎么看都不像這么經驗豐富的樣子，還知道用枕頭。
    “我教你，要這樣墊?！彼麛[弄著她的枕頭、她的身體、她的情緒、她的神智、她的一切，第一次在搞不清進程的情況下，昏睡了過去。
    醒來時，他下意識地一驚，猛地坐起來，陽光已經微微穿透窗簾——他竟然一覺睡到了天亮。他伸手摸著自己的下巴，胡子又長了一些，不過，她這里應該沒有剃須的用品吧。
    想到這里，他又是一驚，低頭看著潔白的被單，試著回想昨晚的細節，卻模糊不清，只知道，他在麗卡露的臥室里，睡在她的床上，而身邊的那副溫熱的軀體正是麗卡露本人。
    這太不真實了！安德緩緩轉過頭——麗卡露背對著他側臥在床邊，一動不動，睡得正熟，后背露在被子外面，弓成一條優美的弧線，長發散落，遮住了半張臉。
    安德想要撥開她的頭發，想要用手指滑過她的整條脊椎，可是，剛伸手，又倏地縮了回來——還是讓她多睡會兒，不要弄醒了。他平躺回床上，望著天花板，憧憬著接下來的一天——等她醒來，就帶她出去吃早餐，培根煎蛋再加一顆甜甜的巧克力面包，還有香濃的咖啡，不，也許應該先起把咖啡煮好，這樣，她一醒來就能喝到了，她那臺咖啡機應該還在樓下吧，不過，她看起來好像更需要一碗熱湯，配些點心，清淡的水煮蛋就好，他知道一家小店有這些東西，他得先洗個澡，還是，等她一起洗。
    安德亢奮地翻動身體，伸手夠著丟在地上的設備——向雨者請個假，今天不進總部了，他想著，反正雨者已經不太管他了。
    拿起設備一看，安德惱起來——上面二幾十條信息，都是希婭發來的。身邊的麗卡露突然動了一下，嚇得他心臟一顫，可是，想想，他有什么好怕的？
    “不要再找我了，我們已經分手了?！彼l給希婭后，一口氣刪除了她的所有信息。
    一瞬間，他就收到了希婭的回復，一行字閃在屏幕上：安德，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