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羅龍鎮鎮口，簡單的路障已設置完成，文家家丁都已經埋伏在路障后面。
這時，周里金打著火把帶了幾個保鄉團的人來到，王定遠跟他們一揮手，他們也迅速埋伏下來。
王定遠下令：“熄滅火把，不許出聲。”
鎮口的火把立刻接連熄滅……
文家碼頭外的水面上。外。幾條船呈人字型排開在水面上，船上的人都俯身趴在了船里。水魚兒和水上飛分別端起了火銃……
文孝義手拿駁殼槍，下令：“熄滅火把，不許出聲。”
船上的火把逐漸熄滅，水面上寂靜無聲……
山路。外。天弓虎、倉滿騎馬在前，后面是眾匪，他們沿著山路疾速前進……
山路邊溝下。文孝禮帶著護商隊家丁緊緊的貼著溝沿，一動不動，任虎幫的人從他們頭頂跑過……
文家碼頭外的水面上。外。李威帶著幾條小船，打著火把快速劃來……
一輪明月掛在空中……整個羅龍鎮都安靜下來……
文家堂屋，沒有燭火的大屋了漆黑一片……
從窗而入的月光依稀可以照映出屋中的情景。
文太公安坐在太師椅里，身邊的桌子上擺著一把手槍……
文六順全副武裝，帶著兩個家丁分別把守在窗口和門邊……
文家柴房，楊巍山站在門邊，任三妹攬著蘭蘭坐在柴垛上，田田和冉天放立在高窗下面，看著窗外的月色。
蘭蘭沉不住氣：“咋個還沒動靜。”
田田回頭看了看她，低聲說：“應該快了。”
一聲槍響，眾人都是一驚……
羅龍鎮鎮口，天弓虎得意地朝天放了一槍：“弟兄們，沖啊……”
虎幫眾匪嚎叫著：“沖啊。”邊開槍邊沖向鎮口。
王定遠一聲令下：“打。”
頓時槍聲大作，沖在前面的幾個虎幫匪眾中彈倒地……
天弓虎和倉滿頓時傻眼，二人互相看看。
天弓虎：“格老子的，哪個走漏了風聲，給老子頂住！”他舉槍亂打。
倉滿等眾匪也舉槍還擊。
雙方激戰。
山坡上。外。文孝禮帶著人快速爬上山坡，兜著虎幫的身后沖了過去……
文家碼頭外的水面上。外。文孝義看著對面打著火把過來的幾條船，大喊一聲：“打。”
幾條船同時開槍……水魚兒開槍，水上飛也開槍了……
李威一愣，然后連忙命令：“開槍，快開槍……”
雙方打了起來。
水魚兒不慌不忙，看準了李威，抬手就是一槍。
李威一個趔趄，右肩膀中彈，幾乎跌到水里。
幾個土匪大驚，喊著：“少刀把子，少刀把子……”連忙扶住李威。
文孝義高興地大笑：“打中了。”他向水魚兒豎起大拇指：“要得！”
水魚兒微笑，繼續打槍。
李威捂著右肩膀，趴在船倉里喊著：“我日你先人板板，格龜兒子的，烏龜王八蛋，撤、撤，快掉頭……”
手下人也連聲喊著“掉頭掉頭”，虎幫的幾只船連忙掉頭。
文孝義邊打槍邊喊：“他們要跑，追上去。”幾只船向前劃去……
李威船上的匪眾非死即傷，李威掙扎著起來，把兩具尸體踢到水里，然后奮力撐船……
文孝義等人的船遭遇其他匪船的火力，于是讓李威的船逃遠了去……
羅龍鎮鎮口。外。槍聲大作，激戰正酣……
天弓虎喊叫著：“沖，給我沖。”
虎幫眾匪沖向鎮口，卻被王定遠帶著家丁以及保鄉團的人利用路障的優勢打了回來。
突然，一陣彈雨從虎幫眾匪的背后打了過來，虎幫眾匪頓時亂了陣腳，四處亂跑、躲藏。
天弓虎一愣，耳邊飛過子彈，嚇得他立刻趴在地上。
文孝禮帶人占了一塊較高的坡地，在虎幫的身后開火，一時打得虎幫眾匪死傷慘重。
倉滿跑到天弓虎身邊：“大刀把子，情勢不對，文家早有準備，我們打不得了，還是快點撤吧，莫讓人家包包子了。”
天弓虎雖有不甘，但看身邊人死的死，傷的傷，只得下令：“格老子的，撤！”
匪徒們一窩蜂往回撤，文孝禮和王定遠都露出勝利的笑容……
文家院墻外，海有力帶著幾個蒙面的人扛著梯子沿著院墻跑來，每個蒙面人身后都背著幾只浸透油的火把……
海有力吩咐了幾句，看看左右沒人，迅速離開……
兩個蒙面人把梯子靠住墻，幾個人依次翻墻進去……
文家大院。外。蒙面人分頭潛入房屋的陰影中……
一只只火把被點燃丟到文家大院的幾個的角落、屋頂。
文家人響起：“走水啦，走水啦。”
文太公騰地站了起來，文六順和兩個家丁立刻圍到他身邊。
文太公指著兩個家丁說：“你去告訴前面，哪個都不得亂，守好大門。你去讓巡邏的人多留心，防著有人趁亂作怪。”
兩個家丁立刻奉命跑了出去。
文太公轉頭對文六順說：“走，去看看。”
文家大院，文家下人紛紛打水救火，場面有些混亂……
文太公和文六順看著，十分擔心。
兩只火把丟向柴房，守在門外的兩個家丁一個撲過去踩滅火把，另一個向火把丟來的方向跑去，大喊著：“有人放火，站住。”
田田等人警覺地站起身，湊到門前，聽著外面的動靜。
剛踩滅火把的家丁悶哼一聲，倒在地上。一個蒙面人從他背后拔出帶血的匕首。他拿起那只沒來得及撲滅的火把，丟在柴房門口，轉身就跑。柴房開始起火。
看著透過門縫漏進來的火光，冉天放和楊巍山相互看了一眼，退后幾步，一起猛地撞向門板。
火把已經點燃了門板，火勢有擴大的趨勢。
一次次的撞擊下，門上的掛鎖也已經松動。
冉天放和楊巍山再一次沖向門板，終于撞開門板。
田田和蘭蘭立刻拉著任三妹跟著沖了出去。田田：“快走！”
楊巍山脫下外衣撲打柴房門邊的火，任三妹抓起一邊的掃把跟著拍打火苗，田田和冉天放也撲打火苗。
蘭蘭抓起一邊的水桶想去打水，迎面碰上一個蒙面人跑來，被蒙面人狠狠地撞倒在地，蒙面人跑向另一邊。蘭蘭大喊：“來人啊，抓賊啊……”
田田和冉天放轉身看到，立刻向蒙面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拐彎處，蒙面人從柴房的方向跑出來，田田和冉天放緊追不放。
蒙面人掏出兩個飛鏢向后扔去，田田及時躲過，并揀起地上石子，向蒙面人的腿扔去，蒙面人一個趔趄，冉天放上前一把抓住他。
蒙面人反抗，田田趕上來，和冉天放一起扭住了蒙面人。
院子里救火的人來人往，人聲鼎沸。
文太公和文六順在指揮救火，田田和冉天放押著蒙面人來到。
田田：“文太公，我們抓住一個放火的。”
文太公看見田田不禁一愣，田田明白，于是補充說：“他在柴房放火，我們就出來把他抓了。”
文太公不便表示，轉對蒙面人問：“講，你是哪個，做啥子放火？！”
冉天放一腳踹在蒙面人的后腿上，蒙面人撲通跪下了。蒙面人：“文老太爺饒命，文老太爺饒命，我是……”
話音沒落，嗖地一聲，一只飛鏢正中蒙面人的后心。蒙面人倒地死了。
眾人抬頭，只見墻頭一個黑影一晃就跳出去了。
文六順要追，文太公：“莫追了，追不上了。”
田田扯下蒙面人的布巾，幾人相互看看，都不認識此人。
文家院子里基本恢復往常模樣，有兩個下人打掃著院子，也有澆花的。
文孝禮、文孝義、王定遠一身清爽地走了進堂屋，文太公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文太公：“定遠啊，昨天晚上多虧了你，這前后夾擊的法子硬是要得。”
王定遠：“太公您過獎了，是孝禮行動迅速，如果沒有他熟悉地形，這個法子也用不上了，還有孝義，聽說干掉了好幾條船？”
文孝義嘻笑著：“豈止，還把李威給打傷了。”
文太公故意：“哎，咋個講的像是你打的一樣，不是水魚兒打的嗎，我正想著該咋個賞她呢？”
文孝義被噎住：“我也沒講是我打的呀。”
眾人都笑了，文孝禮：“阿公，總之我們打了大勝仗，虎幫損兵折將，短時間里莫再想我們文家作對了。”
文太公點頭：“要得。只是，那個蒙面人讓人覺得蹊蹺。如果講他是虎幫的人，虎幫在外面跟我們明著干仗，為啥子再派人來放火，還蒙著臉，不讓人曉得他是哪個；如果是盜賊惡匪，咋個趕的那樣巧？而且只放火，不偷也不搶？”
眾人都沒有頭緒。
王定遠：“太公，會不會有跟文家結怨的人乘虛而入？”
文太公：“文家在羅龍鎮幾百個年頭，恩怨總是難免，可巧的是咋個就曉得虎幫會來襲，像是里應外合配合的剛剛好？”
眾人都不言語，琢磨著。
文太公：“六順，讓你問的都問過了？”
文六順：“都問了，沒人曉得那個蒙面人，也沒人在鎮上見過他。”
文太公：“那就派人去縣里查查，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文六順：“是。”
海鎮長焦急地在院子里來回走動著，不時望望大門外。
片刻，海有力喝得醉醺醺地回來了：“爹。”
海鎮長不耐煩地：“跑到哪里去了，一晚上都尋不到你。”
海有力笑嘻嘻地：“昨天太晚了，回來怕驚動你老人家睡覺，就跟兄弟們一道去花船上耍。”
海鎮長明白這顯然是借口，不屑地：“哼，有沒有被文家發現？”
海有力：“放心，那幾個人是山上的流匪，喊他們把臉都蒙起了，任他文家有火眼金睛都認不得。”他嬉皮笑臉一副醉樣。
海鎮長：“火也沒燒起來呀。”
海有力：“文家的人太多了，實在是不好下手。”
海鎮長不耐煩地：“你總是有理由，蠢貨！去去去，睡覺去，等你酒醒了再講。”對家丁：“來人，扶少爺進屋休息。”
兩個家丁上來，架著海有力走向房間。
文太公點了點頭，田田、蘭蘭、楊巍山、任三妹、冉天放一起走了進來。
文太公審視著田田和冉天放，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不動聲色地說：“你們兩個，讓文家和羅龍鎮免了一場血光之災，算立了一功。可你們不守規矩，私奔逃婚，也是個死罪。”
眾人都緊張地聽著。
文太公：“念在大家都是鄉鄰的份上，這一次就算你們功過相抵，只要你楊田田答應如期嫁入文家，你冉天放保證今生再不與楊田田見面，我可以既往不咎。”
眾人聞言，大多一喜。
田田和冉天放相互看了一眼，上前一步。
田田：“對不起文太公，我心里只有天放哥，不能嫁進文家，求文太公體諒。”
冉天放：“我也不能和田田分開，求文太公成全。”
眾人一愣，文孝禮臉色變了，卻強自克制著自己。
文太公臉色更加陰冷：“看來你們真當我文家是山上的石頭人人踩啊？既然你們不識抬舉，我也就不客氣了。你既接了文家的紅帖，就算是我文家的人，背叛文家的下場，想來你們也清楚。叛逆者，殺無赦。”
任三妹忍不住叫了一聲：“不要，文老爺，是我沒管教好妹娃，有啥子罪過我擔。你看在他們立了大功的份上，放過他們吧。”
文太公：“文家有文家的尊嚴，不是哪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來人。”
文孝禮一步沖了出去：“等等阿公，她……楊田田和冉天放不光回來報信，還幫我們抓住那個蒙面人，他們功大于過，罪不至死，罪不至死啊。”
文孝義也連忙上前：“是啊阿公，這次多虧他們，要不我們被虎幫偷襲成功，都不曉得會咋個樣，還提啥子罪不罪、罰不罰的。”
文太公不滿地瞪了文孝禮和文孝義一眼，可兩兄弟這次卻不退讓，直視著他等他的答復。
楊巍山痛心又著急：“你們兩個娃子不曉得好歹啊，文老太爺看得起你們，你們還不懂事。田田、天放，你們就答應了吧！”
蘭蘭望著冉天放和田田，激動地：“姐、天放哥，事到如今，你們還是不肯分開么？寧死都不分開？”
田田、冉天放不語，態度堅決地點點頭。
文太公：“來人。”
王定遠上前一步：“慢，太公，小子多言。我不太清楚你們這里的規矩禮法，只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田田姑娘他們這次報信，不知救了多少人，是大家的救命恩人，就這樣殺了，難免太無情了，還請太公能夠三思。”
眾人紛紛說：“求阿公、文老太爺寬恕。”
文太公掃視一眼眾人，又看向田田和冉天放：“既然大家都為你們求情，我就給你們一次機會，只是祖宗族規家法不能違，你們要在一起，就不能再在這五嶺十九寨立足。”
文孝禮震驚地：“阿公。”
文太公卻不理文孝禮：“既然要斷，那就斷個干凈徹底吧。”
楊巍山：“文老太爺，難道要他們脫族？”
文太公：“不錯，給你們個機會，闖過脫族三關，天高海闊任你們走，闖不過去，那也是天意如此。”
文孝禮還要爭辯，卻被文太公抬手制止，看向田田和冉天放：“你們咋個講？”
田田和冉天放握住彼此的手，異口同聲地：“我們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