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庭玉至她跟前，“你這般聽不得我的甜言蜜語，是不是怕對我動心？”</br> 虞娘抬眸看他，“我這輩子除了會愛裕昌王，絕不會再愛另一個男人。”</br> 柳庭玉心痛難忍，激動道：“我不信，裕昌王情場浪子，你這樣的人根本看不上他。”</br> 虞娘冷笑，“你高看我了，我就是喜歡情場浪子，況且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德性，只要生得好看的，我都喜歡。”</br> 柳庭玉怒聲道：“你還是在生我的氣對不對，你打我罵我都行，為什么要說這些話來傷我！姜虞，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愿意毫無底線的寵著你！所以你才敢這樣對我！你就是擺明了欺負我！”</br> 虞娘道：“民女哪敢生柳大人的氣，民女又哪敢欺負柳大人，柳大人多金貴，不是說再也不想看到我嗎，現在又來找我做什么，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了。”</br> “我說的都是氣話，不是真心的。阿嫵，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要是再說這些話，我就去死。”</br> 柳庭玉上前，握住虞娘的手腕。</br> 虞娘甩開他，“別碰我，否則我殺了你。”</br> “那你動手。”柳庭玉站在她身前，閉上了雙眸，等著她出手。</br> 虞娘一把將他推出門外，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并落了鎖。</br> 柳庭玉踉蹌了幾步，站穩了身子后，至門口敲門，“阿嫵，我犯的錯真的不可饒恕嗎，還是你真的鐵了心要離開我？”</br> 屋子里完全沒聲。</br> 柳庭玉索性坐在了門口，他就不信，虞娘能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出來。</br> 天色越來越黑，轉眼就伸手不見五指。</br> 柳庭玉這次出來也沒帶幾個人，就帶了辛奴一個，此時主仆二人就坐在門口，哪兒也沒去。</br> 鄉下蚊蟲多，柳庭玉已經被咬得滿臉都是包。</br> 兩人晚飯也沒吃到東西，幸好來時帶了些糕餅，不然還得餓肚子。</br> 虞娘屋里的燈還亮著，但就是沒聽見里面有說話的聲。</br> 柳庭玉身子依靠在門板上，任由蚊蟲叮咬，也不喊疼。一旁的辛奴道：“大人，要不咱們去馬車里躲躲吧，馬車里蚊子興許能少點兒。”</br> “不去，咬死我算了，反正虞娘不理我。”</br> 院子里很靜很靜，偶爾刮過一陣微涼的風。柳庭玉覺得涼爽得很，但耳邊的蚊蟲聲，卻是越發大了。</br> 夜空星辰閃爍，好看無比。柳庭玉許久都沒有看過這么美的夜空了，在金陵，誰又會靜下心來，欣賞夜色呢？</br> 他真想與虞娘一起看。</br> 時辰一點點過去，轉眼來到半夜，柳庭玉直接在門口睡了過去。</br> 次日清晨醒來時，虞娘正站在門口看著他。</br> 虞娘雖然素面朝天，但臉頰白皙干凈，雪白無瑕，肌膚細膩又白里透紅，看起來氣色極好。</br> 柳庭玉忙站起身，面上帶起淺笑，“你醒了，睡得好嗎？”</br> 虞娘看著他滿臉包的樣子，黛色的眉目深深擰起，“你給我進來。”</br> 柳庭玉聽此，面上的笑容由淺笑變為開心高興地笑，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袍，跟著虞娘進了屋。</br> 虞娘讓他坐下，柳庭玉就乖乖地坐在了圈椅上。虞娘從柜子里找了一盒藥膏出來，給他涂抹。</br> 那藥膏聞著雖臭，但藥效還挺好，涂抹上去時，冰冰涼涼的，癢疼的感覺立馬就消了。</br> 柳庭玉笑著道：“我就知道阿嫵會心疼我，我縱然犯錯，但也罪不至死是不是？”</br> 虞娘冷著聲道：“你別說話，閉嘴。”</br> 柳庭玉只好把嘴閉上，但雙眸還是控制不住地去看虞娘。</br> 柳庭玉想起當年見到虞娘的時候，她一身紫色廣袖拖曳裙，遺世獨立，猶如勾魂妖精。</br> 她身段婀娜，氣韻妖嬈，姿態不諂媚，不阿諛，整個人別具一格，與眾不同。</br> 他當年一見就傾心不已。他對虞娘是喜愛，但更欣賞她的美，她的脾性。</br> 他能得到虞娘，與她恩逢雨露一場，他都已經知足。可是，人性貪婪，他得到了虞娘的身體，如今又想得到她的心。</br> 柳庭玉目光落在虞娘紅唇上，卻不敢進一步動作。此時只敢遠觀，不敢褻玩。</br> 虞娘給他涂抹好藥膏后，出聲道：“你回去吧，你娘還在府里等著你，別傷在我這兒，死在我這兒，我負不起這個責任。”</br> “回去可以，你跟我一起回去。”</br> 虞娘道：“我不會再跟你回去了，原本去你身邊只是為了主子交給我的任務，如今這任務我不想繼續了，咱們就這么結束吧。”</br> “為什么？阿嫵，我們只是吵架了，我認錯了，我知錯了，你真的要判我死刑嗎？”</br> 虞娘道：“和我們吵架無關，就是不想再和你待在一起而已。”</br> “阿嫵，要判我死刑，總要給我一個理由吧。”柳庭玉不甘心，他又不是犯了什么不可原宥的錯，為什么就要和他結束。</br> 虞娘道：“我對你煩了，膩了，行了嗎？”</br> 柳庭玉一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總感覺喉嚨處有個石頭，讓他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br> 他好難受。</br> “那你剛剛為什么又要讓我進來，為什么又要給我抹藥，你直接讓我滾了不就行了嗎？</br> 為什么又要給我希望，又給我失望？姜虞，你逗我好玩兒嗎？我他娘的對你如何，你自己摸著良心問問！</br> 我對你這么好，我把你捧到心尖兒上，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改，可以學，可以忍讓！</br> 到頭來你還是如此心狠！</br> 行，你要斷是吧，好啊，斷就斷！我柳庭玉沒了你不是活不下去！”</br> 他轉身便走，大步出了門外，頭也不回。</br> 虞娘面上沒什么表情，只是眼睫顫了顫。</br> 院門口的車轱轆聲響起了，柳庭玉走了。</br> 虞娘這才出了門外，不多時，江寂從院外進來，與她道：“看來是真動心了，不然也不會把人趕走。”</br> 虞娘沒出聲。</br> “本王確實還需要你，待事成那天，你就自由了。”</br> 虞娘道：“我一直都是自由的，為老主子報仇，是我必做的事。兒女情長，不太重要。”</br> “本王瞧柳庭玉對你用情頗深，看來他要吃些苦頭了。”</br> 虞娘轉身進了屋，叫月兒收拾東西，回金陵。</br> 江寂道：“既你選擇不待在柳庭玉身邊，那你就回牡丹苑去，做你的金陵魁首。”</br> 虞娘道：“陳裕和太子已經倒了，下一個又是誰呢？”</br> 江寂眸中含笑，卻是笑中藏著冷意，這抹冷，還帶著強烈的戾氣與殺氣，“自然是，霍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